崔家彆墅的警報聲像被掐住喉嚨的野獸,發出淒厲而嘶啞的尖嘯,刺破了深沉的夜幕。
雷烈剛擰斷最後一名保鏢的手腕,那聲銳鳴便炸得他耳膜嗡嗡作響,脊柱裡的鎢鋼彈頭像是被這聲波驚醒,開始隱隱發燙。
“雷隊!西南角圍牆有缺口!”
耳麥裡突然傳來石敢當斷斷續續的吼聲,夾雜著子彈穿過空氣的“咻咻”聲,“狗剩他們快頂不住了,我看到至少三輛黑色轎車往這邊來!”
雷烈沒工夫回應,他一把扯下保鏢腰間的手雷,拔掉保險栓扔向門口。
在“轟隆”一聲巨響和漫天木屑中,他像道黑色閃電竄出西廂房,落地時順勢翻滾,躲開走廊裡射來的兩發子彈。
子彈打在紅木書櫃上,濺起的木片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走廊的應急燈突然亮起,慘白的光線照亮了牆上掛著的油畫——那是幅《凱旋圖》,畫中穿著古羅馬盔甲的戰士正踩著戰俘的頭顱,眼神與照片牆上那位玄甲衛都護如出一轍。
雷烈的目光在畫上頓了半秒,腳下卻絲毫不停,軍靴碾過地上的碎玻璃,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二樓旋轉樓梯口突然出現兩名持槍守衛,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胸口。
雷烈的反應快如本能,左手猛地拽過旁邊的青銅擺件,那是尊半米高的猛虎雕塑,他像扔鉛球般砸了過去。
雕塑撞在守衛的槍托上,發出“哐當”的巨響,趁兩人分神的瞬間,他已踩著欄杆躍了下去,在空中擰身避開另一波子彈,穩穩落在一樓大廳的波斯地毯上。
地毯上繡著繁複的纏枝蓮紋樣,被剛才的流彈燒出三個焦黑的洞。
雷烈瞥見玄關處的穿衣鏡,鏡中映出他滿身的血汙,額角的傷口還在滲血,順著下頜線滴落在黑色的夜行衣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
“這邊!”
石敢當的聲音突然從彆墅後院傳來,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
雷烈踹開通往後院的角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鬱的血腥味和草木被碾壓的腥氣。
後院的草坪上躺著四具保鏢的屍體,都是被一槍爆頭,手法乾淨利落——是石敢當的手筆。
牆角的鐵絲網被炸開一個直徑兩米的缺口,邊緣還冒著青煙,顯然是用炸藥開的路。
“快撤!”
石敢當從缺口外探出頭,臉上沾著煙灰,手裡的霰彈槍還在冒煙,“我聽到裡麵的動靜不對,是不是……”
他的話沒能說完。
就在雷烈踏出缺口的刹那,十道黑影突然從兩側的冬青叢裡竄出,動作快得像鬼魅。
他們穿著純黑的緊身衣,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雕刻著猙獰的獸紋,手裡握著清一色的唐刀,刀身狹長,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
十個人,不多不少,恰好組成一個標準的“封”字刀陣,將通往外界的唯一去路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的站姿沉穩如鬆,呼吸均勻悠長,顯然是受過嚴格訓練的頂尖好手,絕非剛才那些保鏢可比。
雷烈的瞳孔驟然收縮,後背的寒毛根根豎起。
這種刀陣他太熟悉了——玄甲衛的“十絕陣”,當年在敘利亞沙漠,他曾用這陣法擋住過十倍於己的叛軍。
隻是眼前的陣法在細節處有些變形,多了幾分陰狠詭譎,少了玄甲衛的堂堂正氣。
“放下刀。”
為首的麵具人往前踏出一步,麵具下傳出的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像是被火燙過的喉嚨,“崔少有令,留活口。”
雷烈沒有說話,隻是將嘴裡叼著的“破陣”軍刀握在右手。
刀身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讓他躁動的血液稍稍平複。
他數著對方的站位:左三右四,前二後一,為首者居中,正是“十絕陣”的變種“囚龍陣”,專攻困敵而非絕殺,看來崔厲是真的想活捉他。
“敬酒不吃吃罰酒。”
為首的麵具人冷哼一聲,唐刀突然指向雷烈,“上!”
話音未落,最左側的兩名死士已如離弦之箭般衝來,唐刀一左一右,呈夾擊之勢劈向雷烈的咽喉和腰側。
刀鋒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雷烈不閃不避,突然矮身,右手的“破陣”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撩而出。
隻聽“鐺”的一聲脆響,火星四濺,他精準地磕在左側死士的刀背上,借力旋身,左臂如鐵鞭般抽出,正中右側死士的肋下。
那名死士悶哼一聲,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在冬青叢裡沒了聲息。
雷烈甚至沒看他一眼,左手已經扣住左側死士的手腕,順勢一擰。
隻聽“哢嚓”一聲骨裂聲,對方的唐刀脫手而飛,雷烈的膝蓋緊接著頂在他的咽喉上,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嗬成。
那死士的青銅麵具被震得脫落,露出一張年輕而扭曲的臉,眼睛瞪得滾圓,嘴裡湧出的血沫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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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死都沒明白,自己苦練十年的刀法,為何在對方麵前不堪一擊。
“好快的身手。”
為首的麵具人聲音裡多了幾分凝重,“難怪崔少要活的。”
剩下的八名死士再次變換陣型,唐刀的寒光在月光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這次他們不再急於進攻,而是步步緊逼,刀陣緩緩收縮,顯然是想耗儘雷烈的體力。
雷烈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剛才在彆墅裡的打鬥耗費了不少力氣,左臂還被流彈擦傷,傷口火辣辣地疼。
但他的眼神卻越來越亮,像在黑暗中燃燒的火焰——這些死士的招式,雖然帶著邪氣,卻處處透著玄甲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