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地宮坍塌後的第三日清晨,薄霧如紗,纏繞著廢墟上尚未冷卻的斷壁殘垣。
雷烈站在臨時搭建的了望塔上,望著東方天際泛起的魚肚白,後心的龍鱗甲片仍在微微發燙,那些融入骨血的龍骸碎片仿佛仍在低吟,與三日前地宮深處的龍吟遙相呼應。
蘇清依捧著半塊青銅鼎耳走來,裙裾掃過瓦礫堆時,帶起的塵埃在晨光中劃出細小的弧線。
這半片從廢墟裡尋得的鼎耳內側,蘇雷共守四個古篆字已被她用清水擦拭乾淨,筆畫間的凹槽裡還殘留著暗紅的血漬,不知是哪位先烈的遺澤。
石敢當已經帶著弟兄們清理出三條通道。
她將鼎耳遞向雷烈,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手腕的龍鱗,甲片突然泛起淡淡的青光,隻是那些藍液腐蝕過的地方,連玄鐵鋤頭都挖不動。
雷烈的指尖剛觸到鼎耳,遠處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
十二騎玄甲衛踏著晨露疾馳而來,銀甲在朝陽下泛著冷光,為首者是位白發將軍,玄甲左胸的虎頭徽記表明其督查使身份,隻是那徽記邊緣已被歲月磨得發亮,顯露出幾分滄桑。
石敢當的流星錘瞬間繃緊,鐵鏈在他掌心轉得呼呼作響:來者不善!
他們馬鞍上都掛著鎮魂鐵打造的鐐銬!
白發將軍在廢墟前翻身下馬,目光如炬,直直盯住雷烈胸前尚未褪儘的龍鱗。
當看到那片泛著青光的鱗片時,老將軍突然渾身一震,左手下意識地按住左胸——
那裡的307小隊徽章缺了一角,像是被利器硬生生剜去。
末將趙山河,參見戰尊!
十二名玄甲衛尚未反應過來,老將軍已單膝跪地,甲胄碰撞的脆響驚得晨鳥四散飛起。
他花白的鬢角在風中顫抖,右手死死攥著腰間的令牌,那令牌上的玄鳥圖騰右翼缺了半片,與雷烈潛龍符上的標記一般無二。
雷烈的龍槍在掌心微微顫動。
這聲太過沉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他認出趙山河左額的刀疤——
那是當年紅海戰役留下的印記,檔案裡明明白白記載著這位307小隊隊長已於七年前戰死沙場。
趙隊長不是在...?
蘇清依的骨笛突然從指間滑落,笛身撞在青銅鼎耳上,發出清脆的鳴響。
趙山河仰頭時,渾濁的老眼裡滾下兩行熱淚:
當年為掩護弟兄們撤退,末將被倭寇俘虜,忍辱負重才活到今日。
他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層層解開後,露出份泛黃的花名冊,這是307小隊幸存弟兄的名單,他們分散在十二省,都在等您一聲號令。
雷烈接過花名冊的刹那,指尖觸到夾層裡的硬物。
抽出一看,竟是份玄甲衛高層與倭寇的密檔,泛黃的紙頁上用朱砂標注著鎮魂鐵共享協議,簽名處的總營都督印章鮮紅刺眼,落款日期正是周明軒掌權的第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