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礁島的海灘積著暗褐的血沙,每粒沙子都裹著陳年的腥氣,被夕陽染成詭異的橘紅。
漲潮的海水拍打著礁石,濺起的水花裡混著細小的骨渣,落在五十名九商盟死士的靴底,卻沒讓他們動半分,像五十尊紮根在血沙裡的凶煞雕像。
死士們穿著玄黑勁裝,布料貼在身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腰間彆著淬毒的短刃,刃鞘上刻著猙獰的狼頭紋,靴底嵌著狼爪狀的鐵刺,踩在血沙上留下深深的爪痕。
為首的死士統領吳三舉著杆白骨幡,幡杆是用成年男子的脛骨製成的,頂端纏著十二顆發黑的頭顱,每顆頭顱都雙目圓睜,像是死前還在掙紮,最頂端那顆額角有塊月牙疤——
是之前隨“玄甲一號”失蹤的衛卒陳默,麵皮因脫水而緊繃,卻仍能認出那道標誌性的疤痕。
“趙猛他們……”
石敢當的流星錘在掌心攥得咯咯響,鏈環相互碰撞的脆響裡,他指節蹭過鏈上的血鏽,連手背的青筋都隱約露了出來。
鐵鏈垂落在血沙上,滴下的血珠在沙地上凝成細小的蛇形,與死士靴底的狼爪痕形成刺眼的對比:“這些雜碎用活人做幡旗,老子砸了這破幡!”
他說著就要衝上去,卻被雷烈伸手攔住。
雷烈的“破陣”突然插入沙地,玄甲靴底碾過刀身周圍的血沙,刀身的七道血槽像活物般吸著漲潮的海水,泛著淡藍的水光,竟在刃麵映出死士方陣的倒影。
“彆衝動。”
雷烈的聲音冷靜得像海灘的寒冰,目光盯著刃麵的倒影,“那骨幡有問題,每顆頭顱的太陽穴都嵌著龍骸碎塊,一動手怕是會引動之前的同歸咒。”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直,鏈墜的七枚玉佩對著白骨幡泛著淡紅的光,她的指尖按在玉佩上,溫度越來越高:
“爺爺手劄說,用活人頭顱嵌龍骸碎塊,是九商盟的‘血幡咒’,能靠死者怨氣增強戰力,這些死士……怕是被咒文控製了。”
死士統領吳三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哨音,五十名死士同時抽出短刃,刃麵反射的夕陽晃得人眼暈,卻沒一個人率先進攻,隻是保持著舉刃的姿勢,像五十把蓄勢待發的毒刀,連呼吸都變得整齊劃一,透著非人的詭異。
雷烈的目光掃過方陣,刃麵的倒影突然晃了晃,第三排左數第七人的動作落入眼底——
那人的左腳尖落地時微微內扣,是玄甲衛踏雪步特有的收勢,絕不是九商盟死士能模仿的。
海風掀起那人的袖口,露出半片淡粉梅花紋身,針腳細密,與林素醫官頸間的疤痕紋路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是紋身邊緣多了道細小的刀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刮過。
“那人有問題。”
雷烈的聲音壓得很低,“袖口的梅花紋身,是蘇家的標記,他可能是自己人。”
石敢當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流星錘的鏈環悄悄放鬆了些:“你是說……他混在死士裡?可他怎麼不現身?”
“怕是被咒文控製了,隻能靠細微動作傳遞信號。”
蘇清依的銀鏈鏈墜對著那人泛紅光,“你看他的右手,一直在悄悄摩挲刀柄,是玄甲衛傳遞‘有陷阱’的暗號。”
果然,那人的右手食指在刀柄上輕輕點了三下,又頓了兩秒,是玄甲衛常用的“前方有伏”的信號,與之前紅海戰役時的暗號分毫不差地對應。
吳三像是察覺到什麼,突然轉頭看向第三排,目光掃過那名有梅花紋身的死士時,突然冷笑:“林晚秋,你還想給玄甲衛傳信?
彆忘了你娘還在九商盟手裡!”
被稱作林晚秋的死士身體猛地一僵,握著短刃的手緊了緊,指尖因緊繃而微微發顫,卻沒再傳遞信號,隻是低下了頭,遮住眼底的掙紮。
雷烈的瞳孔微微收縮——林晚秋,是林素醫官的妹妹,三年前林素犧牲後,她就失蹤了,沒想到被九商盟抓去當人質,還被逼著混入死士方陣。
“狗娘養的吳三!拿女人當要挾,算什麼本事!”
石敢當的怒吼震得海浪都晃了晃,流星錘突然揮起,鏈環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吳三,“老子先砸爛你的狗頭!”
吳三早有防備,抬手將白骨幡擋在身前,幡杆上的頭顱突然泛青光,十二道細小的咒文從碎塊中竄出,直取石敢當的麵門:“敢動老子,先問問這些玄甲衛的鬼魂答不答應!”
雷烈的“破陣”突然從沙地拔出,刀身映出的咒文軌跡清晰可見,他縱身躍起,刀光如匹練般劃過,將咒文儘數劈碎:“九商盟的雜碎,隻會拿死人做文章,有本事光明正大較量!”
林晚秋趁亂悄悄後退半步,左腳尖再次內扣,這次劃了道“三長兩短”的信號——
是玄甲衛“後方有援軍”的暗號,海風掀起他的袖口,梅花紋身下的刀痕更清晰了,像是在訴說著這三年的折磨。
吳三發現林晚秋的小動作,突然從腰間摸出個黑色哨子,用力吹響:“給老子殺!誰先砍了雷烈,賞龍骸碎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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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名死士同時發起進攻,短刃泛著幽藍的毒光,朝著三人撲來,林晚秋被裹挾在其中,卻故意放慢了動作,短刃揮出的軌跡明顯偏了半寸,避開了雷烈的要害。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飛出,七枚玉佩纏住三名死士的腳踝,紅光閃過,死士們突然僵住,像是被咒文反噬,林晚秋趁機踉蹌著後退,對著雷烈的方向悄悄指了指海灘西側——
那裡的礁石後,隱約能看見玄甲衛的戰旗一角,正被海風掀得微微晃動。
第467章內應現形
神社的廢墟積著焦黑的木渣,龍骸主骨的碎片散落在殘垣間,泛著微弱的青光,與漲潮的海水混在一起,在沙地上積成淺淺的光窪。
雷烈踩著碎木前行,玄甲靴底碾過一塊燒焦的布片,那是九商盟死士勁裝的殘角,布料上還留著狼頭紋的印記,被海水泡得發皺。
突然,一道黑影從斷柱後竄出,手中握著枚白骨哨,指腹剛要按在哨口,雷烈的“破陣”已抵在他咽喉,刀身的寒氣讓對方動作瞬間僵住。
“彆動。”
雷烈的聲音冷得像海灘的冰,目光掃過對方的衣襟,那裡沾著半乾涸的血,是之前骨幡上頭顱的血漬,“你不是九商盟的人。”
對方沒有掙紮,反而緩緩拽開衣襟,心口露出半片淡粉梅花紋身,針腳細密,與蘇清依銀鏈上的玉佩同時亮起,淡紅光暈交織在一起,像兩團呼應的星火。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繃直,鏈墜的七枚玉佩圍著紋身泛著光,她的指尖按在玉佩上,溫度越來越高:“這是蘇家的‘守陣紋’,隻有玄甲衛的內應才會紋!”
“我是玄甲衛的‘死間’。”
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是陳默,左眉的月牙疤在光中格外清晰,他的血順著刀身滴在龍骸碎片上,咒文的金光突然暴漲,映得他的麵容愈發清晰——
左眉的疤痕邊緣,有一道細小的刻痕,與趙猛短刀上的紋路分毫不差地對應。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放鬆了些,鏈環垂落在沙地上:“你是陳默?三年前在紅海失蹤的通訊兵?”
陳默點頭,喉結輕輕滾動,刀身的寒氣讓他的皮膚微微發顫,卻依舊挺直了脊梁:
“當年被九商盟俘虜,假意投降才混到核心,九商盟的總部在富士山的火山口,那裡藏著完整的龍骸,他們要在三月初三用血祭激活。”
話音剛落,西側的礁石後突然傳來“哢嚓”的槍響,一枚子彈擦著陳默的耳際飛過,打在斷柱上,濺起的碎石落在雷烈的玄甲上,發出清脆的響。
“倭寇的狙擊手!”
石敢當的流星錘突然揮起,鏈環帶著呼嘯的風聲砸向礁石,鐵鏈纏住一名倭寇的槍管,猛地發力將人拽出來,那倭寇穿著黑色勁裝,臉上蒙著麵罩,手中的步槍還冒著煙。
更多倭寇從礁石後衝出來,手中握著泛著幽藍的短刃,直取雷烈的後心。陳默突然撲過來,用身體擋在雷烈身前,一枚骨哨從他咽喉穿出,帶著血絲落在龍骸碎片上。
哨音沒有消散,反而化作清晰的戰報,在廢墟上空回蕩:“龍骸有靈,需戰尊血祭!三月初三……富士山……”
雷烈的瞳孔驟然收縮,伸手扶住陳默的身體,他的體溫漸漸變冷,心口的梅花紋身卻依舊亮著,與蘇清依的銀鏈共鳴得愈發強烈,像是在傳遞最後的訊息。
“陳默!”
石敢當的怒吼震得海浪都晃了晃,流星錘橫掃的軌跡上,三名倭寇同時倒地,鏈環上的血漬滴在沙地上,與陳默的血混在一起,凝成細小的龍形,“老子替你報仇!”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纏住那枚骨哨,玉佩泛著的紅光將哨子包裹,原本微弱的哨音再次響起,這次更清晰:“九商盟抓了三十名玄甲衛戰俘,要當血祭的祭品……戰俘營在火山口東側……”
雷烈的“破陣”插在沙地上,刀身映出倭寇潰逃的身影,他的指尖按在陳默心口的紋身,複雜的情緒在心底翻湧交織——
又一名弟兄犧牲在眼前,而富士山的危機,才剛剛開始。
倭寇的慘叫聲漸漸平息,礁石後再也沒有動靜,石敢當提著流星錘走過來,鏈環上還纏著半片倭寇的麵罩:“雷隊,都解決了,可陳默他……”
雷烈沒有說話,輕輕將陳默的身體放在龍骸碎片旁,梅花紋身的光芒漸漸黯淡,最終與龍骸的青光融為一體。
他望著富士山的方向,心口的龍形胎記突然發燙,與那枚骨哨產生共鳴,像是在回應陳默最後的戰報。
蘇清依將骨哨小心收好,銀鏈鏈墜對著富士山的方向泛著紅光:“雷郎,陳默的消息很關鍵,三月初三還有不到半月,我們必須儘快趕到富士山,否則三十名弟兄……”
她的話沒說完,卻讓氣氛變得愈發沉重,雷烈的“破陣”在沙地上微微顫動,刀身的血槽吸著陳默的血,泛著淡紅的光,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富士山之戰,提前染上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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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火山龍窟
富士山的火山口噴著濃得化不開的硫磺煙,灰黑色的煙柱直衝天際,裹著灼熱的氣浪,嗆得人喉嚨發緊,每吸一口都像吞了火炭。
岩漿在火山口邊緣泛著暗紅的光,順著岩壁蜿蜒而下,在底部積成半畝寬的熔岩池,池麵翻滾的氣泡破裂時,濺起的火星落在九商盟祭壇上,將木質祭台燎出一個個黑坑,卻沒讓祭壇上的龍骸主骨有半分損傷。
祭壇中央,獨眼老者的石化身軀嵌在龍骸主骨上,石膚泛著青灰,與龍骸的瑩白形成刺眼對比。
他僅剩的右眼泛著猩紅的光,與岩漿的紅光交映,視線掃過雷烈時,龍骸突然發出痛苦的嘶吼,骨縫裡滲出墨綠色的汁液,像是在抗拒某種融合。
“戰尊血脈,來完成最後的融合吧。”
老者的石臂突然從龍骸上掙脫,帶著碎石砸向雷烈,指尖的咒文泛著墨色,像活蛇般纏向他的手腕,“這是你父親定下的宿命,誰也逃不掉。”
雷烈的“破陣”及時出鞘,刀身劈開石臂的同時,咒文已纏上他的小臂,墨色順著血管蔓延,所過之處的皮肉傳來火燒般的痛感,玄甲縫隙滲出的金血滴在岩漿裡,竟激起細小的水花,沒有被瞬間蒸發。
“父親絕不會讓你用龍骸作惡!”
雷烈的聲音裹著沒壓住的怒火,每說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脊柱裡的彈頭突然發燙,與岩漿中的龍骸碎塊產生強烈共鳴,每一次震顫都讓他後心傳來撕裂般的灼痛。
蘇清依的銀鏈突然從掌心飛出,七枚玉佩像靈蛇般纏上龍骸主骨,淡紅光暈籠罩住骨縫,墨綠色汁液瞬間凝固,老者的嘶吼聲陡然拔高:“蘇家的小丫頭,也敢攔老夫的事!”
玉佩的光芒越來越盛,與雷烈小臂的咒文產生排斥,墨色咒文開始消退,卻沒完全消失,像條藏在血管裡的毒蟲,隨時可能反撲。
蘇清依的指尖按在玉佩上,溫度高得驚人:“爺爺手劄說,龍骸主骨有靈,不願被惡人操控,這些汁液是它的抗拒!”
就在這時,雷烈的彈頭突然爆發出金色洪流,從後心噴湧而出,順著他的手臂流向龍骸主骨,與岩漿中的龍骸碎塊連成一線。
強光瞬間填滿火山口,雷烈在劇痛中閉上眼,腦海裡突然浮現出陌生又熟悉的畫麵——
“二十年前的臥龍關”,雷嘯天穿著玄甲衛都護製服,站在火山口邊緣,手中握著半塊龍骸主骨,身後跟著十二名玄甲衛親衛。
他的掌心割破,鮮血滴在龍骸上,泛著金光,在火山口設下一道半透明的結界,“我雷嘯天以戰尊之名起誓,用吾血封龍骸,絕不讓它落入惡人之手!”
畫麵一閃,雷嘯天跪在祭壇前,將另一塊龍骸碎塊埋進岩漿旁的岩石裡,“烈兒,若有一天你看到這龍骸,記住,戰尊的使命從不是掌控力量,而是守護……”
“爹!”
雷烈猛地睜開眼,金色洪流突然暴漲,將獨眼老者的石臂徹底劈碎,岩漿中的龍骸碎塊紛紛浮起,朝著主骨彙聚,像是在回應他的呼喚。
獨眼老者的殘眼紅光暴漲,石化身軀從龍骸上脫落,重重摔在熔岩池邊,石膚裂開蛛網般的紋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