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櫟陽宮的後殿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牆壁上晃蕩,似也在為這宮中近日的風雲變幻而不安。秦孝公嬴渠梁麵色凝重,負手而立,望著殿外深沉的夜色,心中波瀾起伏。白日朝堂上那激烈得近乎失控的反對浪潮,依舊在他耳畔回響,聲聲震得他頭疼,卻也愈發堅定了他變法的決心——隻是,這前路的荊棘,非得有個得力幫手不可。
“傳寡人之令,速召大哥嬴虔回宮。”嬴渠梁轉頭,向侍從低聲吩咐道。那侍從領命而去,腳步匆匆,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多時,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嬴虔高大的身影踏入殿內。他身著一襲玄色勁裝,腰佩利刃,渾身散發著久經沙場的肅殺之氣,濃眉下的雙目透著疑惑與關切:“二弟,如此急切召我回宮,可是出了大事?”
嬴渠梁快步迎上前,臉上擠出一絲笑意,親自拉著嬴虔入座:“大哥,快坐。今日朝堂之事,實在棘手。你也知曉,商鞅所提變法,於秦國是生死之機,可那幫老臣……”說著,他眉頭緊鎖,搖了搖頭,眼中滿是無奈與憂慮。
嬴虔微微皺眉,手不自覺地握住了劍柄:“哼,他們敢違抗王命?我倒要看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大哥莫急。”嬴渠梁連忙擺手,“他們皆是念著祖宗舊法,一時轉不過彎來。但變法勢在必行,秦國已沒有退路。我今日召你回來,便是想借大哥在軍中與朝堂的威望,助我穩住局麵,拉攏分化那些世族,讓變法能順利推行。”
嬴虔微微點頭,沉思片刻後,沉聲道:“二弟放心,你既已決定,大哥定當全力支持。隻是這事兒急不得,需從長計議。”
正說著,殿外傳來輕柔的腳步聲,一位身著胡服、容貌明豔動人的女子走了進來,正是嬴虔的妻子阿萊婭。她手中端著一盤剛烤好的羊肉,熱氣騰騰,香氣瞬間彌漫在整個大殿。“大王,聽聞您與將軍議事,我特意準備了些吃食,墊墊肚子。”阿萊婭笑語盈盈,眼中透著幾分豪爽。
嬴渠梁起身,“大嫂費心了,快坐。”
阿萊婭入座後,氣氛稍稍緩和。嬴渠梁拿起一塊羊肉,咬了一口,讚道:“大嫂這手藝,愈發精湛了。”
阿萊婭笑著回應:“大王謬讚。隻是這宮中近來似有陰霾,大王和將軍都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幾人邊吃邊聊,談及往昔戰場上的趣事,歡聲笑語不時響起。可在這看似輕鬆的氛圍之下,每個人心中都清楚,一場關乎秦國命運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
酒足飯飽,嬴渠梁看似不經意地開口:“大哥,大嫂,如今這宮中局勢複雜,外間又風雨飄搖,我實在放心不下你們。不若你們就留在宮中,像咱們小時候一樣,每日聚聚,也好多些照應。”說這話時,他臉上雖帶著笑意,眼神中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嬴虔心中一凜,他如何聽不出二弟這話中的深意,暗自忖度這是要將自己一家變相軟禁於此,逼他徹底站隊支持變法。他抬眼望向嬴渠梁,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既有被逼迫的無奈,又有對兄弟情分的考量,還有身為秦國臣子對國運的擔當。
阿萊婭也敏銳地察覺到異樣,剛要開口,嬴虔輕輕按住她的手,微微搖頭示意。他心中明白,此刻若拒絕,二弟怕是會難做,秦國的變法之路也將陷入更深的僵局。況且,他心底也認同秦國需要變革,隻是這被強迫的方式,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也罷,二弟既有此心意,大哥便依你所言。”嬴虔最終還是應下了,聲音略顯低沉。
嬴渠梁心中鬆了口氣,臉上笑容更盛:“太好了,大哥!往後咱們兄弟攜手,定能闖過這難關。”
待阿萊婭退下後,殿內隻剩兄弟二人,氣氛悄然變得凝重。嬴虔率先打破沉默,神色略顯無奈:“二弟,你這招棋,走得有些急了吧。雖說我心裡明白變法的緊要,可你這般強留,不怕寒了大哥的心?”
嬴渠梁微微低頭,麵露慚色,片刻後又抬起頭,目光誠摯:“大哥,我知曉此舉不妥,對不住你。可當下形勢緊迫,那幫老臣鬨得厲害,若沒有大哥你在身邊鎮場子,我怕這變法還未開始,便夭折了。你想想,咱秦國被列強欺壓多年,百姓苦不堪言,不變法,哪有出路?”
嬴虔長歎一聲:“我又何嘗不知。隻是你也該與我坦誠相商,而非用這等手段。罷了,既已如此,我也不怨你。你且說說,接下來打算如何行事?”
嬴渠梁眼中閃過一絲欣慰,知道大哥雖心中有氣,卻還是顧全大局。他坐直身子,神色凝重地說道:“大哥,我今日就與你敞開心扉,講講這變法的目的與意義。秦國如今外受列強環視,魏、楚、趙等國虎視眈眈,每逢會盟,咱們秦國都備受屈辱,土地被奪,百姓遭難。內有世族林立,他們憑借祖蔭,占儘良田,卻不思進取,致使民不聊生,國弱民窮。長此以往,秦國必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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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虔握緊拳頭,眼中滿是怒火:“這些我都知曉,可恨我等無力改變。”
嬴渠梁接著說:“商鞅之法,恰是對症良藥。變法之後,獎勵耕織,百姓有了盼頭,定會勤耕不輟,倉廩充實,國家根基方能穩固;推行軍功爵製,打破世卿世祿,讓有能者居之,如此,軍中將士必將奮勇殺敵,我秦軍何愁不強?再以嚴刑峻法約束亂象,官吏不敢貪腐,百姓安居樂業,秦國方可重振雄風,不懼外敵。”
嬴虔微微點頭,若有所思:“聽你這般說,確是良策。隻是這過程中,阻力重重,那幫老臣不會輕易罷休。”
“所以才需大哥助我。”嬴渠梁目光懇切,“孟西白三家在軍中威望頗高,大哥與他們素有交情,若能說服他們支持,軍心可定。甘龍雖頑固,但其背後勢力錯綜複雜,大哥久在朝堂,定能尋得契機,助我慢慢瓦解。還有諸多事宜,需派人去往各地落實,軍中將士信你服你,還望大哥挑選親信,確保新法暢行基層。”
嬴虔拍著胸脯保證:“二弟放心,人選我心中有數。隻是這過程中,難免會有衝突,若遇反抗,該如何處置?”
嬴渠梁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以國法為準繩,絕不姑息!但能勸服的,儘量不動乾戈,畢竟秦國經不起太多內亂。”
商議已定,夜已深。嬴虔告辭離去,嬴渠梁望著他的背影,暗暗握緊了拳頭。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但為了秦國能擺脫困境,走向富強,他願傾儘所有,與這舊有的、頑固的一切奮力一搏。
而在櫟陽宮的另一角,月光灑在古老的建築上,仿佛也在窺視著這一場悄然布局的權謀較量,靜靜等待著秦國即將迎來的變革風暴。
消息很快傳到了魏舒耳中,她是嬴渠梁的王後,心思細膩且聰慧過人。得知嬴虔一家被留在宮中,她欣喜不已,暗自揣摩這必是大王為變法下的一步棋。當下,她便精心安排起來,每日親自叮囑後廚給嬴虔和阿萊婭做各種美味佳肴,從鮮嫩的烤鹿肉到精致的粟米粥,餐餐不重樣,力求讓他們吃得舒心。
不僅如此,魏舒還時常帶著嬴虔的小侄女悅寧遊覽後花園。這日,陽光明媚,花園裡繁花似錦,綠草如茵。悅寧像一隻歡快的小鹿,在花叢間蹦蹦跳跳,不時蹲下身子,仔細地觀察著那些嬌豔欲滴的花朵。
魏舒含笑跟在後麵,輕聲問道:“悅寧,你看這花兒好看嗎?”
悅寧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奶聲奶奶氣地回答:“王後娘娘,花兒好看極了!這朵紅的像火,那朵白的像雪,比我在外麵看到的花兒都漂亮。”
魏舒輕輕撫摸著她的頭,溫柔地說:“這宮裡的花兒,可是花匠們精心照料的,就跟你一樣,是咱們秦國的小寶貝。”
悅寧聽了,小臉笑得更燦爛了,她拉住魏舒的手,問道:“王後娘娘,我爹爹和娘親為什麼要住在宮裡呀?我好想出去玩。”
魏舒微微一愣,蹲下身子,與悅寧平視,耐心地解釋道:“悅寧乖,現在外麵有些亂,你爹爹和娘親住在宮裡是為了保護你,等過些日子,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悅寧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看到一隻蝴蝶翩翩飛過,便鬆開魏舒的手,跑去追蝴蝶了。魏舒站起身來,看著悅寧活潑的背背影,心中滿是寵溺。
在追逐蝴蝶的過程中,悅寧不小心摔倒了,膝蓋擦破了皮。她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來。魏舒急忙趕過去,抱起悅寧,輕聲哄道:“悅寧不哭,王後娘娘在這裡。”說著,從衣袖裡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拭著悅寧膝蓋上的傷口。
悅寧忍住眼淚,哽咽著說:“王後娘娘,我疼。”
魏舒溫柔地吹了吹傷口,安慰道:“悅寧最勇敢了,吹一吹就不疼了。等會兒咱們回屋,娘娘給你拿好吃的點心,好不好?”
悅寧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魏舒抱著她,慢慢向宮殿走去。一路上,悅寧靠在魏舒懷裡,小聲地說:“王後娘娘,你真好,我喜歡你。”
魏舒心中一暖,抱緊了悅寧,“悅寧,娘娘也喜歡你,咱們都是一家人。”
而在這一片看似祥和的背後,嬴渠梁與嬴虔都清楚,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他們必須在這古老的宮廷方寸之地,謀劃出一條能讓秦國舊勢力低頭、讓新法順利紮根的路。每一次兄弟間的對視、每一頓溫馨的家宴、每一回花園中的漫步,都承載著秦國變革的沉重希望,在悄無聲息間,推動著曆史的巨輪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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