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市署正堂,江寒故意斂了鋒芒,像個恭順的小跟班似的“灰溜溜”跟在劉傳喜身後。劉傳喜心裡正美得發癢——江寒從前可是左仆射宇文儒童的人,而他又身為工部都事,好歹也是從六品的官階,如今這位“舊貴”竟要屈居人下,可不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放緩腳步,側頭對江寒笑道:“江寒啊,你既肯為如今的大唐朝廷效力,咱們往後該多親近些。跟著馬丞乾,保管有不少油水可沾。”
江寒當即拱手垂首,笑得格外卑微:“江某定效犬馬之勞,全憑大人吩咐。”
兩人邊聊邊在市集裡穿街走巷,逐個查看商鋪。如今洛陽剛收複,賦稅財政製度尚未擬定頒布,新任市令又未公開履職,三個市集的商戶仍沿用舊規交稅——每月繳納的“市稅”,實則與租金相差無幾。初唐本就重農抑商,對酒肆、青樓的征費本就微薄,街頭茶攤更是分文不取;加之洛陽剛經戰火,太宗李世民隻求穩定,並未對商戶加征賦稅。
可跟著劉傳喜逛完一圈,江寒心中早已看出端倪。以他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這裡麵的貓膩實在不少:李世民隻看重商業穩定,並不在意商業對財政的貢獻——畢竟華夏數千年來皆是農業大國,百姓口糧始終是頭等大事,“士農工商”的階層秩序更是根深蒂固。但實際情況是,有些商戶的生意竟未受戰火太大波及,他們與市署官員暗通款曲,每年繳給朝廷的稅不過幾百文,私下賺的卻有上千兩,這般大商戶在洛陽竟不算少數。
午後日頭漸烈,暑氣蒸騰。江寒見劉傳喜麵露倦色,便湊上前附耳道:“劉大人,這會兒日頭也斜了,不如下值後尋個地方消遣消遣,您看如何?”嘴角勾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劉傳喜心頭一喜——沒想到江寒這麼上道。他瞥了眼身後幾個市署隨從,個個汗流浹背、氣喘籲籲,當即壓低聲音道:“那便依你。”隨即轉頭對隨從吩咐:“今日就查到這兒,你們先回市署交差,我跟江寒再往前逛逛。”
待隨從領命離去,江寒才似不經意般問道:“江某剛回洛陽,還不清楚翠香樓如今生意怎樣?不如咱們去……‘檢查檢查’?”說罷咧嘴一笑,朝劉傳喜遞了個隻有男人懂的眼色。
劉傳喜一看便懂,當即笑道:“你小子倒是上道!哈哈哈——”笑罷又轉念,眉頭微蹙:“不過翠香樓開銷不小,怕是……”
“開銷?”江寒當即一拍胸脯,語氣篤定,“咱們是去‘檢查’,您讓他們給個方便便是。今日這頓我請,咱們不醉不歸!”
“好!”劉傳喜眼睛一亮,指尖卻下意識撚了撚衣襟,湊近半步壓低聲音叮囑:“江兄弟,這翠香樓如今和從前不一樣了——當家的是文心,跟咱們市署的馬丞沾著些交情。你我雖說是去‘檢查’,到了那兒還是得低調些,萬一被馬頭知道了,總歸不太妥當。”
江寒聞言指尖微頓,眼底飛快掠過一絲了然——果然和市署脫不了乾係!但麵上依舊恭順,隻頷首垂眸應道:“江某曉得,定不給大人惹麻煩。”
暑氣裡飄著巷尾酒肆的薄香,腳下青石板被曬得發燙。劉傳喜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走在前麵,江寒依舊斂著鋒芒緊隨其後。兩人轉進一條掛著褪色紅燈籠的巷弄,不多時,翠香樓那扇雕著纏枝蓮的朱漆大門,已在樹蔭後隱約露出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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