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奴帶回的消息，如同一塊塊冰冷的巨石，壓在聽雪軒內每個人的心頭。
“皇宮大內，戒備森嚴，竟能失竊古物……”蕭遠山眉頭緊鎖，手指敲擊著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能把手伸進皇宮，這辰砂背後的能量，比老夫想象的還要可怕。煜兒，可知丟失的是何物？”
蕭煜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影叔隻打聽到與星象堪輿有關，具體是何物，守衛森嚴，難以細查。但能與‘龍脈之眼’扯上關係，絕非尋常之物。祖父，我們是否要暗中稟報陛下？”
“不可。”蕭遠山斷然否定，“如今敵我不明，貿然稟報，打草驚蛇是小，若被反咬一口，說我鎮北王府窺探宮闈，圖謀不軌，那便是滅頂之災。況且……”他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陛下近年來沉屙纏身，太子與三皇子之爭日趨激烈，此時皇宮失竊，未必是外賊所為。”
淩燼心中凜然，蕭遠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這盜竊案，很可能牽扯到皇室內部的權力鬥爭！若真如此，那局勢就更加凶險了。
“當務之急，是弄清楚丟失的到底是什麼，以及它如何與龍脈之眼關聯。”蕭煜思路清晰，她看向淩燼，“烏木台給的幽冥引，或許是一條路。鬼市通幽閣的拍賣會，龍蛇混雜，往往是情報流通最快的地方。我們必須去一趟。”
淩燼點了點頭：“我去。”
“不，這次我同你一起去。”蕭煜語氣堅決，“通幽閣背景複雜，拍賣會更是危機四伏，你一人前去，恐難應付。我對九離宗的一些暗號和秘術更熟悉，或許能辨認出更多線索。況且，‘幽冥引’隻有一塊，我們需得同行。”
蕭遠山沉吟片刻，沒有反對：“也好，你二人同去，相互有個照應。影奴會在暗處策應。記住，此行目的重在探查，非到萬不得已，切勿與人衝突。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壞了規矩，便是與整個地下世界為敵。”
“孫兒明白。”蕭煜鄭重應下。
計劃已定，立刻開始準備。鬼市隻在子時之後開啟，位於城西一片廢棄的坊市地下，入口隱秘，需要特定的引路人。這些對掌管王府暗衛的影奴來說，並非難事。
淩燼和蕭煜換上了毫不起眼的灰色夜行衣，用特製的藥水略微改變了膚色和容貌，看上去如同兩個常年混跡底層的江湖客。蕭煜將長發束起，藏於帽中，眉宇間刻意抹上些許風霜，減弱了那份驚人的美麗，卻添了幾分英氣與神秘。
子時將至，影奴如同幽靈般出現，一言不發，做了個手勢，便在前引路。三人避開巡夜的兵丁，專走陰暗小巷，七拐八繞，來到一處斷壁殘垣的破廟前。影奴在廟門一處不起眼的磚縫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片刻後，殘破的廟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一股混合著黴味、汗臭和奇異香料的氣味撲麵而來。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僅靠壁上零星火把照明的狹窄石階，深不見底。
影奴率先踏入，淩燼和蕭煜緊隨其後。石階陡峭而潮濕，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無比的地下空間呈現在眼前。這裡仿佛是一座被埋藏的地下城市，街道縱橫，兩旁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和店鋪，掛著稀奇古怪的招牌。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但所有人都壓低了聲音，交易在袖筒裡、在暗處進行，眼神警惕而閃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詭秘而危險的氣息。這就是鬼市，帝都光鮮亮麗外表下的陰暗麵，法外之地，情報與罪惡的天堂。
影奴對這裡極為熟悉，他帶著淩燼二人，如同遊魚般在人群中穿梭，避開一些明顯不懷好意的目光，最終停在了一棟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敗的三層木樓前。木樓的門匾上，用一種暗紅色的顏料寫著三個扭曲的大字——通幽閣。
與周圍其他店鋪的熱鬨相比，通幽閣門前冷清得詭異，連個迎客的夥計都沒有。
影奴示意淩燼拿出那塊“幽冥引”令牌。淩燼剛將令牌握在手中，通幽閣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門便無聲無息地打開了一條縫，一雙渾濁的眼睛在門後掃了一眼令牌，隨即門縫擴大，足以讓人進入。
影奴留在門外陰影處，如同融入了牆壁。淩燼和蕭煜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通幽閣。
閣內光線昏暗，隻有幾盞油燈搖曳，散發出一種類似檀香卻又帶著腥甜的氣味。內部空間比外麵看起來要大得多，擺放著許多博古架，上麵陳列著各種奇形怪狀、散發著古老或邪異氣息的物品，從不知名的獸骨到鏽蝕的兵器，從殘缺的玉簡到繪滿符文的皮卷，不一而足。
一個穿著寬大黑袍的老者，乾瘦得像具骷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麵前，他的臉上布滿褶皺，眼睛眯成一條縫，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幽冥引……貴客臨門，所為何來？”他的目光在淩燼和蕭煜身上掃過，尤其是在蕭煜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並未點破。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淩燼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說辭，壓低了聲音道：“聞聽閣下有場拍賣會，想尋些……特彆的‘古物’線索。”他刻意模糊了目標。
黑袍老者咧開嘴，露出稀疏發黃的牙齒，笑得令人毛骨悚然：“巧了，今夜子時三刻，正好有一場幽冥夜拍，專拍些見不得光的好東西。貴客若有興趣，可隨老夫來。不過，規矩懂吧？”他搓了搓手指。
淩燼會意，取出一小袋早已準備好的金葉子遞過去。老者掂了掂，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引著他們向閣樓深處走去。
穿過幾條曲折的回廊，來到一扇沉重的鐵門前。老者有節奏地敲了敲門，鐵門緩緩打開，裡麵是一個更加昏暗的大廳，已經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十個人，全都戴著麵具或兜帽，遮掩著容貌，彼此之間保持著距離，氣氛壓抑而詭異。
老者將淩燼和蕭煜引到兩個靠後的空位坐下，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拍賣尚未開始，淩燼和蕭煜暗中觀察著在場的眾人。這些人氣息各異，有的陰冷，有的彪悍，有的則完全感知不到，顯然都非善類。很難判斷其中是否有“辰砂”的人，或者烏木台的眼線。
就在這時，拍賣台後方走上來一個同樣戴著鬼臉麵具的主持人，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宣布拍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