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的加入,如同在晦暗的迷途中點亮了一盞冰燈。她話語不多,但對瑤池聖境殘存的地貌與能量流向極為熟悉,總能避開那些隱晦的空間褶皺與死氣鬱結之地。有她引路,隊伍行進的速度快了許多,也安全了許多。
沿途,他們又遭遇了幾波蝕靈傀的襲擊。這些被幽冥死氣汙染的扭曲造物,形態各異,有的如枯木逢魔,枝丫化作利刃;有的似頑石成精,滾動間地動山搖。它們沒有理智,隻有吞噬一切生者氣息的本能。
滄瀾劍出如寒星,身法飄忽,每一劍都精準地點在蝕靈傀能量核心的薄弱處,劍氣中蘊含的純淨星辰之力似乎對死氣有著額外的克製效果,往往數劍便能瓦解一具蝕靈傀。她的戰鬥風格冷靜高效,不帶一絲煙火氣,與淩家軍士卒剛猛搏殺、雷虎勢大力沉的刀法形成了鮮明對比。
淩燼雖未直接出手,但始終以心神勾連星晷,以其散發的微弱星輝籠罩隊伍,不僅在一定程度上削弱蝕靈傀的凶性,更隱隱淨化著周圍被死氣侵蝕的環境。這讓滄瀾看向他時,清冷的眼眸中偶爾會閃過一絲認可。
經過大半日的跋涉,穿越了數片比枯星林更加破敗、能量更加混亂的區域後,眾人終於抵達了滄瀾所說的目的地附近。
眼前並非想象中的華麗宮殿,而是一片巨大向下凹陷的環形山穀。山穀邊緣陡峭,布滿了嶙峋的怪石與斷裂的陣法基座。
穀內彌漫著濃鬱的混沌氣流,五彩斑斕,卻又帶著毀滅性的氣息,尋常修士觸之恐怕立刻會被絞碎。而在那混沌氣流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座建築的輪廓——它並非高聳入雲,反而像是鑲嵌在穀底,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銀色,材質與星辰殿相似,布滿了創傷的痕跡。那便是源星宮。
通往穀底的道路早已崩塌,唯有一條殘破不堪、由懸浮的星辰碎片組成的“虹橋”,歪歪扭扭地連接著懸崖與穀底宮殿的入口。虹橋之下,就是那翻滾不休的混沌氣流。
“源星宮,瑤池星辰之力最初的源頭與最終歸宿之地。”滄瀾望著穀底的宮殿,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據傳宮內自成天地,封印著最本源的星辰奧秘,也包括可能殘存的星辰源液。但這條星骸虹橋極不穩定,其下的萬象歸墟混沌氣更能消融萬物。而且……”
她話音未落,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壓陡然從源星宮方向傳來!並非幽冥死氣的陰冷,而是一種浩瀚蒼涼、帶著無儘歲月沉澱與守護意誌的威壓!
嗡——!
淩燼懷中的星晷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劇烈震顫,不再是指引,更像是一種悲鳴!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源星宮那緊閉的、布滿玄奧星辰紋路的大門前方,混沌氣流緩緩向兩側分開,一個巨大的身影凝聚成形。
那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一具由無數星辰碎片、黯淡的金屬殘骸以及某種晶瑩如玉的骨骼拚接而成的巨人!它高達十丈,身形並不勻稱,甚至有些殘破,左臂是由半截斷裂的星矛構成,右胸鑲嵌著一麵布滿裂紋的青銅古鏡。它的頭顱是一顆失去了大部分光澤、隻剩下微弱星火在核心跳動的巨大晶體。
這星辰巨人眼中跳動著與星晷同源的、卻更加古老蠻荒的星火,它沒有發聲器官,但一股宏大的意誌卻籠罩了整個山穀:
“止步……星宮重地……非承天命……不得入內……”
“星骸守護者……”滄瀾低語,眼神無比嚴肅,“祖師手劄中有過記載,源星宮有上古星神戰隕後殘存意誌與星辰殘骸凝聚而成的守護之靈,實力堪比真仙,它並非邪惡,卻絕對恪守職責,隻會允許得到核心認可的存在進入。”
“核心?是指星晷嗎?”蕭煜急忙問道。
“是,但不止。”滄瀾看向淩燼,“星晷是鑰匙,但持鑰者,亦需得到守護者的認可。這認可,關乎血脈,關乎意誌,關乎犧牲。”
此時,那星骸守護者巨大的晶體頭顱,緩緩轉向淩燼等人的方向,那跳躍的星火“目光”牢牢鎖定了淩燼,或者說鎖定了他懷中的星晷。
“星晷……歸來……持有者……狀態……異常……靈魂……殘破……不符……準入條件……”
守護者的意誌斷斷續續,卻清晰地表達了拒絕之意。淩燼重傷瀕危的靈魂狀態,顯然無法通過它那古老而嚴格的判定。
淩燼的心沉了下去。千辛萬苦抵達此地,卻被最後的守護者攔在門外,原因竟是自己傷勢過重!
“前輩!”淩燼強提一口氣,踏前一步,朗聲道,“幽冥殿主幽寰即將引動歸墟,滅世在即!我等需星辰源液複蘇星晷,方能阻其惡行!此界存亡,係於此舉,還請通融!”
守護者的意誌毫無波動,如同亙古不變的星辰法則:“規則……即存在之基……靈魂殘破……無力承載星源……強行入內……唯有一死……退去……”
冰冷的拒絕,沒有絲毫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