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祁離去後,主殿內再次陷入死寂,唯有沈意棠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空曠中回響。她躺在冰冷的玉床上,身體雖然因“九幽凝魂玉液”的藥力而恢複了一絲暖意,但心卻沉入了更深的冰窟。
墨源和巫祁的注意力,已經明確地轉向了沈家,轉向了那失傳已久的《九陽焚天訣》。那個被鎮壓在煉獄底層的生魂,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她從未預料到的危險局麵。她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囚禁的冥妃,更是一個與某種古老秘密相關的“線索”。這種關聯,讓她在墨源眼中的價值發生了變化,但也讓她的處境變得更加岌岌可危。一旦她失去“線索”的價值,或者墨源認為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等待她的會是什麼?她不敢細想。
必須儘快恢複!必須掌握主動權!
沈意棠摒棄所有雜念,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引導著“九幽凝魂玉液”那精純而溫和的魂力,小心翼翼地滋養著受損的經脈和破碎的識海。這玉液不愧是墨源親賜的寶物,效力非凡。暖流所過之處,乾涸的經脈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能量,逐漸恢複彈性;識海中那些破碎的裂痕,也在緩慢彌合,劇痛一點點消退。
然而,沈意棠很快發現了一個問題。這玉液的魂力至陰至純,與冥界氣息同源,對於修複她因冥界環境衝擊和墨源力量反噬造成的傷勢確有奇效。但她體內被封印的玄門靈力,本質至陽至正,與這陰性能量格格不入。玉液的魂力在修複她身體和魂體創傷的同時,也如同無形的膠水,進一步加固了她丹田外的封印壁壘,讓她那點微末的靈力更加蟄伏,難以調動。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墨源有意為之?用冥界至寶為她療傷,同時也在潛移默化地強化對她的禁錮?
沈意棠心中警鈴大作。她不能完全依賴這玉液!必須想辦法在恢複傷勢的同時,保住甚至激活自身玄門靈力的根基。否則,即便身體康複,她也隻是一個更結實一點的、無法動用自身力量的囚徒。
她開始嘗試一種極其危險的平衡。她依舊全力吸收玉液的藥力修複傷勢,但在引導藥力流經丹田附近時,她極其小心地分出一絲微弱的精神力,如同最靈巧的繡花針,試圖在那堅固的封印壁壘上,尋找極其細微的、可能與自身玄門靈力共鳴的“縫隙”。她不敢衝擊封印,那會立刻引來反噬和墨源的警覺。她隻是嘗試著,讓玉液的陰性能量與自身蟄伏的陽性能量,在封印內外,形成一種極其微妙的、不引發衝突的感應。
這個過程如履薄冰,需要對她自身能量和外來藥力有著精妙到極致的掌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陰陽衝突,導致傷勢加重,甚至引爆封印。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沈意棠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這種危險的療傷與試探之中,對外界的感知降到了最低。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感覺體內的傷勢在穩步好轉,虛弱感逐漸消退,而對丹田封印的感應,也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進展——那封印並非鐵板一塊,在至陰藥力的包裹下,其內部屬於她自身的陽性能量,似乎產生了一種極其隱晦的“應激”反應,如同冬眠的種子,在感受到外部環境變化時,內部的生命力也在悄然湧動。
就在她全神貫注之際,一陣極其輕微、卻不同於鬼娥飄行時的腳步聲,自殿外由遠及近。那腳步聲帶著一種遲疑和小心翼翼,最終停在了殿門外,似乎不敢貿然進入。
沈意棠從深沉的療傷狀態中驚醒,立刻收斂了所有能量波動,恢複成重傷虛弱的樣子,警惕地望向殿門方向。來者不是巫祁,也不是夜煞,會是誰?
片刻的寂靜後,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隙。一個瘦小的、穿著低級鬼役服飾的身影,怯生生地探進頭來。是那個之前負責打掃陰冊閣、險些碰倒影傀草的丁字貳佰肆拾號小鬼娥!
她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眼中充滿了恐懼,雙手緊緊抱著一個看起來沉甸甸的、用黑色油布包裹的方形物件。她飛快地掃了一眼殿內,見隻有沈意棠躺在玉床上,其他鬼娥都在遠處靜立,這才像受驚的兔子般溜了進來,快步走到床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將手中的物件高高舉起,聲音帶著哭腔和急切:
“夫……夫人!求您救命!這……這是丙字叁佰貳拾號姐姐……消散前……拚死藏起來的東西……她……她說如果有一天夫人需要……或許……或許能用得上……巫祁總管的人正在清查我們這些編號靠後的姐妹……下一個可能就輪到我了……求夫人垂憐!”
沈意棠心中劇震!丙字叁佰貳拾號鬼娥留下的東西?!
她強壓下心中的波瀾,目光銳利地掃過小鬼娥手中的包裹,又看向她那張充滿絕望和期盼的臉。這是真的求救,還是另一個更精密的陷阱?巫祁剛剛才來“關懷”過她,轉頭就有小鬼娥送來前者的遺物?巧合得令人難以置信。
但她沒有立刻拒絕。丙字叁佰貳拾號鬼娥臨死前傳遞給她的信息至關重要,這小鬼娥此刻冒險前來,或許真的走投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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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是什麼?”沈意棠聲音沙啞,帶著虛弱,卻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奴婢……奴婢不知!”小鬼娥拚命搖頭,“叁佰貳拾號姐姐隻說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關乎……關乎總管的大秘密……她讓奴婢在萬不得已時,交給值得信任的人……奴婢……奴婢覺得隻有夫人您……”
值得信任?沈意棠心中冷笑,在這幽冥宮,這個詞何其奢侈。但她確實需要任何可能的信息。
她迅速權衡利弊。收下此物,風險巨大,可能立刻被巫祁察覺。但不收,可能錯過關鍵線索,而且這小鬼娥若被巫祁抓住,恐怕也會供出她。
“東西放下,立刻離開,就當從未見過我。”沈意棠最終做出了決定,語氣冰冷,“能否活命,看你自己的造化。”
小鬼娥如蒙大赦,將包裹輕輕放在床腳,磕了一個頭,淚流滿麵地道:“多謝夫人!多謝夫人!”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腳步踉蹌地衝出了大殿,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
沈意棠的目光落在那個黑色油布包裹上,眼神複雜。她沒有立刻去碰觸,而是全力感知著四周,確認沒有異常的能量波動監視著這裡。片刻後,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包裹拿到身前。
解開油布,裡麵是一個材質非金非木、觸手冰涼的黑色盒子。盒子沒有鎖,但表麵刻滿了細密的、不斷流動變化的冥文禁製。這禁製的氣息,與巫祁的力量同源,極其複雜。
以沈意棠目前的狀態和見識,根本無法強行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