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在身後無聲合攏,最後一絲來自主殿的微弱光線被徹底隔絕。沈意棠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個世界,四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粘稠如墨的黑暗,唯有腳下冰冷的石階傳來真實的觸感。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陰性能量,精純而古老,帶著一股沁人心脾卻又令人心悸的寒意,正是這股能量引動了九陽靈種的渴望。
她不敢有絲毫大意,立刻運轉靈力護住周身,同時將靈識提升到極致,小心翼翼地向下探索。石階陡峭而漫長,蜿蜒向下,仿佛通往地心。四周的牆壁潮濕冰冷,覆蓋著一層滑膩的苔蘚狀物質,散發出淡淡的腐朽氣息。
九陽靈種在她識海中雀躍不已,金光流轉,散發出溫暖的光芒,不僅驅散了部分寒意,更仿佛在主動吸收著周圍精純的陰氣,進行著一種玄妙的陰陽調和。這種調和並未削弱靈種的力量,反而讓其光芒更加內斂、更加凝實。沈意棠能感覺到,自己的魂體在這種環境下,竟然感到一絲前所未有的舒適和穩固,連之前強行模擬反噬留下的暗傷都在緩慢愈合。
這地方……對魂體有極大的滋養作用!而且,似乎與九陽靈種有著某種互補的關係?
帶著滿腹的驚疑,沈意棠繼續下行。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她加快腳步,走出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並不算寬敞的地下洞窟。洞窟頂部垂落著無數散發著幽藍色微光的鐘乳石,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夢境。洞窟中央,有一口不過丈許方圓的泉眼,泉水漆黑如墨,卻清澈見底,水麵平靜無波,散發著濃鬱的精純陰氣,正是外界感應的源頭。泉眼周圍,生長著幾株奇特的植物,葉片如同墨玉,脈絡中流淌著幽光。
而在泉眼旁,有一張簡單的石桌和一個蒲團。石桌上,擺放著幾件物品:一盞早已熄滅的青銅油燈,一枚斷裂的玉簪,以及……一卷顏色暗沉、非帛非皮的卷軸。
這裡有人居住過?或者說,曾有人在此潛修?
沈意棠心中警惕,仔細感知四周,確認並無任何生命或魂體氣息後,才緩步走近。她的目光首先被那卷暗沉卷軸吸引。卷軸樣式古樸,上麵沒有任何文字,卻隱隱散發著一股與九陽靈種同源、卻又更加滄桑浩大的氣息。
她猶豫片刻,伸手拿起卷軸。卷軸入手冰涼沉重。她嘗試注入一絲靈力,卷軸毫無反應。她又嘗試引導一絲九陽靈種的氣息接觸卷軸。
“嗡——”
卷軸輕輕一震,表麵浮現出淡淡的金色流光,一行行古老的文字如同遊魚般顯現出來。這些文字並非冥文,也非人間通用文字,而是一種更加古老、蘊含道韻的符文!沈意棠並不認識,但通過九陽靈種的共鳴,她瞬間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九陽蘊神篇》!
這是一篇關於如何溫養、壯大陽神靈魂本源)的至高法門!是《九陽焚天訣》中關於神魂修煉的核心部分!其玄奧精深,遠超她之前獲得的任何傳承!
沈意棠的心臟狂跳起來!這簡直是雪中送炭!她正愁如何快速提升魂力以應對破契時的反噬,這就送來了一篇無上魂修秘法!是巧合?還是……早有安排?
她強壓激動,繼續“閱讀”。篇中詳細闡述了如何利用至陽之力淬煉魂體,如何平衡陰陽以穩固神魂,甚至……提到了在至陰環境中修煉陽神,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這與眼前這口幽泉的環境完美契合!
卷軸的最後,同樣有一行小字批注,字跡與《冥契溯源篇》中的如出一轍,冰冷而淡漠:
“陰泉養陽神,逆煉見真如。時機至日,方可破繭。”
陰泉養陽神!逆煉見真如!這分明是為她量身定做的修煉方案!在這至陰泉眼旁,修煉至陽魂訣,進行一種逆反先天的修煉,從而見到“真如”真相或真我)?時機至日,方可破繭?這“時機”,顯然就是指逆鱗異動、破契之時!
一切線索,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清晰地串聯起來!墨源不僅給了她破契的方法,連提升實力、應對反噬的路徑都準備好了!他到底想培養出一個怎樣的“破契者”?
巨大的不安與機遇感同時湧上心頭。沈意棠放下卷軸,目光掃過石桌上的其他物品。那盞青銅油燈樣式普通,燈油早已乾涸。那枚斷裂的玉簪,材質溫潤,卻毫無靈氣,像是凡俗之物。這些是誰留下的?與這《九陽蘊神篇》有何關係?
她走到那口漆黑的泉眼旁,蹲下身,伸手觸碰泉水。泉水冰冷刺骨,精純的陰氣順著手臂湧入,讓她打了個寒顫,但識海中的九陽靈種卻歡呼雀躍,主動引導這股陰氣與自身陽氣交融,滋養著她的魂體。果然神奇!
看來,這處秘室,是墨源或是更早的存在)特意留下的修煉之地。而《九陽蘊神篇》,就是開啟下一步修煉的鑰匙。
沒有太多時間猶豫。機遇就在眼前,風險亦與之並存。修煉這魂訣,必然會引起更大的動靜,可能會更快地引來墨源或巫祁的關注。但不修煉,她根本沒有力量去應對未來的破契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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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棠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走到蒲團前,盤膝坐下,將《九陽蘊神篇》的內容牢牢記住,然後將其放回原處。她決定,就在此地,開始修煉!
她按照篇中法門,引導九陽靈種之力,緩緩流遍全身經脈,最後彙聚於眉心識海,開始淬煉魂體。同時,她主動吸收泉眼中散發的精純陰氣,以篇中記載的秘法,進行陰陽調和。
過程極其痛苦。至陽之力灼燒魂體,至陰之氣冰封意識,兩種極端力量在識海中碰撞、交融,如同將靈魂置於熔爐與冰窖中反複錘煉。沈意棠緊咬牙關,額頭青筋暴起,渾身被冷汗和蒸騰的陰陽二氣所籠罩,但她死死堅持著。
她能感覺到,在這非人的痛苦中,她的魂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堅韌,神識感知範圍也在不斷擴大,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更加精微。進步神速!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完成一個小周天循環,魂力明顯增長一截之時——
“哢嚓!”
一聲極其細微的、仿佛什麼東西碎裂的輕響,自她識海深處傳來!
不是靈種,也不是魂體,而是……那道連接著她與冥妃印、象征著冥婚契約的暗紫色能量絲線!在剛才陰陽之力劇烈交融、魂力暴漲的瞬間,那根絲線,竟然被震出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痕!
雖然裂痕細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且正在被契約力量緩緩修複,但這一瞬間的“鬆動”,卻讓沈意棠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雖然短暫,卻真實存在!
有效!《九陽蘊神篇》配合這口幽泉,真的能削弱契約的束縛!
巨大的驚喜湧上心頭,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警惕。這裂痕,墨源一定能感應到!他留下這功法和泉眼,難道就是為了讓她“合理”地削弱契約,以便在關鍵時刻能更好地“配合”他引動逆鱗?
她感覺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精心編織的蛛網,每一步都在網主的算計之中。
但此刻,她已無法回頭。力量的增長令人沉醉,掙脫束縛的希望更是難以抗拒。哪怕前方是深淵,她也隻能沿著這條唯一的路,繼續走下去。
她收斂心神,繼續投入到痛苦的修煉之中。變強,是應對一切陰謀的唯一途徑。
幽泉秘室中,時光悄然流逝。而主殿之外,巫祁站在陰影裡,感受著那絲微不可察的契約波動,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種子,終於開始發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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