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體之上裂痕遍布,金紫色的光暈黯淡如即將燃儘的燭火,沈意棠的意識在近乎潰散的邊緣掙紮。強行窺探帝契本源核心帶來的反噬,幾乎將她剛剛重塑的魂體再次撕碎。那源自世界本源的抹殺之力,哪怕隻是億萬分之一秒的接觸與隨後果斷的自毀感知絲線,也讓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她如同一片殘破的落葉,漂浮在溫和卻蘊含無儘威嚴的能量海洋中,連維持最基本的意識清醒都變得極其艱難。劇烈的痛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著她的真靈,每一次意識的閃爍,都仿佛要徹底沉入永恒的黑暗。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虛弱與痛苦中,一絲奇異的感覺,如同冰封荒原上破土而出的嫩芽,頑強地滋生出來。
那不是力量恢複的充實感,也不是傷勢愈合的溫暖感,而是一種……更加本質、更加深邃的“理解”。
是她在最後關頭,從那帝契核心印記中“扯”下的那一絲微弱的法則體悟,開始在她瀕臨崩潰的識海中,與之前湧入的無數信息碎片,緩慢地、自動地交織、融合。
起初是混沌的,雜亂的。但漸漸地,一些脈絡開始清晰。
她“看”到,那浩瀚磅礴的冥界法則,並非鐵板一塊,也並非完全由墨源的意誌所絕對掌控。法則如同一個巨大而精密的樂器,有其自身的“音律”與“節奏”。墨源,這位冥界的“演奏者”,固然能以其無上偉力撥動最主要的“琴弦”,奏出主宰冥界的“樂章”,但樂器本身固有的振動頻率、那些細微的、看似無關緊要的“和弦”與“泛音”,卻並非他能完全改變或消除的。
帝契,是這樂器上最重要、最核心的一根“主弦”,連接著冥帝的意誌與冥界的秩序。但這根“主弦”的振動,必然會引發其他“副弦”的共振。而逆鱗,就像是這件樂器上一個特殊的、自帶“逆反”頻率的部件,它的存在,本身就會對“主弦”的穩定演奏造成持續的、細微的乾擾。當“演奏者”全力壓製這個“逆反”部件時,其對“主弦”的控製就必然會出現瞬間的、難以察覺的凝滯或偏差。而這凝滯或偏差,就是法則運轉的“縫隙”,是秩序之下的“混亂”瞬間。
她自身,因為冥妃印帝契碎片)與黑色令牌契引)的存在,再加上此刻身處帝契本源之地產生的深度共鳴,使得她的魂體,在某種程度上,被這法則“樂器”暫時“認可”為了一個微小的、內部的“振動源”。她之前引動帝怒衝擊逆鱗,看似瘋狂,實則歪打正著,恰好利用了兩股巨大力量碰撞時產生的法則混亂“縫隙”,才僥幸存活。
而墨源那源自本源的憤怒一擊,之所以會在最後關頭出現那一絲幾乎不存在的“遲疑”,正是因為她身上屬於帝契碎片的同源氣息,在觸及核心的刹那,被法則本身固有的“同源豁免”機製一種維持係統內部穩定的底層規則)所識彆,雖然這識彆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且瞬間就被墨源的意誌覆蓋,但確確實實存在過!
這絲體悟,如同在黑暗中為她點亮了一盞燈,照亮了一條布滿荊棘、卻真實存在的險徑!
她無法與墨源的絕對力量正麵抗衡,但她或許可以……利用法則本身的“規則”,利用冥界秩序中固有的“縫隙”與“共振”,在夾縫中求生,甚至……撬動一絲微小的變數!
這個念頭,讓她近乎熄滅的求生意誌,重新燃起了熾烈的火焰!
痛苦依舊,虛弱依舊,但她的心神卻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明狀態。她不再急於修複魂體,而是將全部殘存的意識,沉浸在對這一絲法則體悟的消化與推演之中。
她開始以自身為“參照點”,重新“感知”周身這片能量海洋。不再將其視為純粹的力量源泉,而是嘗試去理解其流淌的“韻律”,去捕捉那無處不在、卻又無形無質的法則“波動”。
過程極其緩慢,對心神的消耗巨大。她的魂體因為缺乏能量滋養,裂痕甚至有擴大的趨勢,光芒愈發黯淡。但她不管不顧,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種奇特的“感悟”中。
漸漸地,她模糊地“聽”到了。那並非聲音,而是一種直接的靈魂感應:能量海洋的流淌並非雜亂無章,而是遵循著某種深奧的周期與節律;那暗紫色區域深處傳來的“心跳”般律動,也並非一成不變,其強度、頻率,都與外界的某種宏大存在墨源與逆鱗的對抗?)隱隱呼應;甚至連她魂體上殘留的冥妃印痕跡,與這空間的共鳴,也存在著極其細微的、可被感知的強弱變化……
這些“韻律”和“波動”,就是法則的“呼吸”,是秩序運轉的“軌跡”!
她嘗試著,極其小心地,調動起魂體內僅存的一絲九陽靈種之力。這一次,她並非用來攻擊或防禦,而是模仿著周圍能量流淌的某種細微“韻律”,讓這一絲力量以特定的頻率輕輕“振動”了一下。
嗡……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響,在她魂體內部回蕩。緊接著,她驚訝地發現,周圍那溫和的能量,似乎對這種特定頻率的“振動”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親和”反應,向她彙聚的速度,加快了微不足道的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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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
沈意棠心中狂喜,但立刻壓下情緒,保持心境的空明。她繼續嘗試,不斷調整著自身力量振動的頻率、幅度,小心翼翼地與周圍環境的法則“韻律”進行著“共振”。
這是一個極其精微的過程,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稍有偏差,就可能從“共振”變成“乾擾”,再次引動法則的反噬。但她憑借著一股狠勁與那份來之不易的法則體悟,竟然一步步地摸索出了一些門道。
她發現,當她將自身力量的振動頻率,調整到與冥妃印痕跡和空間共鳴的某個特定波段一致時,吸收能量修複魂體的效率會顯著提升;而當她模擬逆鱗區域傳來的那種混亂、逆反的波動頻率時,則會引動周圍能量的輕微躁動,甚至能讓她手腕上冥妃印的束縛感出現瞬間的鬆動!
這不再是蠻力對抗,而是技巧性的“借勢”!借法則之勢,潤物無聲地達成自己的目的!
隨著對法則“韻律”的初步掌握,她魂體的修複速度大大加快。那些裂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黯淡的光芒重新變得明亮,甚至因為融入了對冥界本源的更深層次理解,那金紫色的光暈中,隱隱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與整個空間融為一體的圓潤與和諧。
她的氣息變得更加內斂,也更加深邃。雖然力量遠未恢複到此前的巔峰,但她對力量的掌控,對自身處境的理解,已然發生了質的飛躍!
不知過去了多久,當魂體上最後一道明顯的裂痕終於愈合,沈意棠緩緩“睜”開了雙眼。她的眼眸深處,金紫光芒流轉,不再是單純的銳利與不屈,更添了幾分洞察規則的睿智與沉靜。
她看向那片暗紫色的帝契本源區域,目光中已無恐懼,隻有冷靜的審視。她伸出手,指尖一縷金紫色的靈光悄然浮現,這靈光不再像以前那樣熾熱爆烈,而是如同有了生命般,隨著她的心意,模擬著周圍空間的某種法則韻律,微微波動著。
“原來如此……”她低聲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明悟後的平靜,“力量並非唯一,理解規則,利用規則,或許……才是真正的出路。”
她心念微動,嘗試著將這一縷蘊含著法則波動的靈光,與懸浮在一旁的黑色令牌進行溝通。令牌輕輕震顫,上麵的暗紅晶石流淌出溫順的光芒,與她的靈光交融,彼此間的聯係變得更加緊密、更加如臂指使。
她感覺到,自己與這“契引”之間,似乎建立了一種更深層次的、基於法則共鳴的聯係。雖然依舊無法完全掌控其力量,但已能更清晰地感知其狀態,甚至……可以嘗試引導其釋放出更符合當前環境法則的力量。
是時候了。
沈意棠站起身,魂體凝實,氣息沉穩。她目光銳利地望向這片能量海洋的某個方向——那是她通過法則共鳴模糊感知到的、可能存在的“出口”或者“薄弱點”的方向。
繼續留在這裡,固然安全,但如同坐牢。外界局勢瞬息萬變,墨源與逆鱗的對抗不知結果如何,巫祁的搜捕也未必停止。她必須儘快離開,利用新領悟的法則初悟,去尋找徹底擺脫束縛、乃至反擊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到最佳。然後,她雙手虛抱於胸前,九陽靈種之力與冥妃印的共鳴之力,在黑色令牌的調和下,以一種玄妙的、符合此地法則韻律的頻率,開始緩緩彙聚、振動。
她要嘗試,主動引動一絲法則之力,在這帝契本源之地的屏障上,打開一道微小的、暫時的“縫隙”!
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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