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芽叢林的光芒還未散儘，張治恒就被一陣尖銳的警報聲拽入混沌——不是凡骨煉獄的嘶吼，是熟悉又陌生的、屬於“普通世界”的電子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潮濕的樓道角落，牆壁上刷著慘白的油漆，貼著無數張泛黃的“取悅舉報條例”：“舉報他人取悅不達標，獎勵取悅值100；隱瞞不舉報，扣除取悅值500；自身取悅行為不合格，一經舉報，直接抹殺。”
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和恐懼的味道，樓道裡的行人都低著頭，麵無表情，眼神麻木得像生鏽的鐵，每個人胸前都彆著一個小巧的取悅值計數器，數字在【300800】之間徘徊，稍有波動，就有人警惕地瞥向對方，手不自覺地摸向口袋裡的“舉報器”——那是一個黑色的小方塊，按下就能匿名舉報“取悅違規者”。
“這是……哪裡？”張治恒的小醜服消失了，換成了一身洗得發白的校服，臉上的油彩沒了，隻剩未乾的淚痕，喉嚨裡還殘留著喊“媽媽”的沙啞。剛才的夢太真實了：媽媽端著奶油蛋糕，蠟燭的光映著她的笑臉，他許願說“想永遠和媽媽過生日”，可下一秒，蛋糕就變成了取悅液，媽媽的笑臉化作“祂們”的虛影，他從夢中驚醒，淚如雨下，嘴裡反複喊著“媽媽，我要回家過生日，我要怎樣才能活下去”。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前，也彆著一個取悅值計數器，上麵的數字是刺眼的【10】，後麵跟著紅色的倒計時：“距離下次取悅考核僅剩1小時，當前取悅值未達標，可通過舉報他人或自我取悅提升，逾期未達標，將被舉報中心強製抹殺。”
“取悅值……又是取悅值……”他捂住臉，眼淚從指縫裡溢出，順著下巴滴在冰冷的地麵上，“我隻是想回家過生日……為什麼……為什麼世界都被取悅值鎖定了？愛呢？笑臉呢？都去哪裡了？”
一個路過的老太太，拄著拐杖，蹣跚地走過，計數器顯示【450】。張治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衝過去拉住她的袖子：“奶奶，您知道嗎？以前的世界不是這樣的！有蛋糕，有笑臉，有媽媽的愛……不是隻有舉報和取悅值……”
老太太猛地甩開他的手，眼神裡沒有絲毫溫度，反而充滿了警惕和恐懼，她快速從口袋裡掏出舉報器，手指懸在按鈕上：“你在胡說什麼？取悅為尊是天經地義！你散播異端言論，取悅值肯定不達標！我要舉報你！”
“不要！”張治恒嚇得後退一步，眼淚流得更凶，“我不是異端！我隻是想活下去……想知道怎麼才能不被抹殺……”
“活下去？”老太太冷笑一聲，聲音沙啞，“很簡單！舉報彆人！或者做取悅行為！比如……自殘，或者學小醜表演，讓彆人開心取悅祂們）！不然，就等著被彆人舉報，或者被抹殺！”
她說完，快速按下了舉報器，電子音再次響起：“舉報成功！疑似取悅違規者，舉報者獲得取悅值100，違規者取悅值50！”
張治恒胸前的計數器瞬間變成【40】，紅色的警告燈開始閃爍，刺耳的警報聲從計數器裡傳出：“警告！取悅值為負！即將被舉報中心鎖定！倒計時：59分鐘！”
“不！我沒有違規！”他瘋狂地搖頭，眼淚模糊了視線，“為什麼要舉報我？我隻是想找人說話……隻是想知道愛去哪裡了……”
周圍的行人聽到警報聲，都停下腳步，冷漠地圍過來，手裡紛紛掏出舉報器，眼神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舉報一個取悅值為負的“違規者”，能獲得高額取悅值獎勵。
“是違規者！快舉報！”
“彆讓他跑了！舉報他能拿500取悅值！”
“取悅值為負，直接舉報，省時省力！”
無數道舉報信號發出，張治恒的計數器數字瘋狂跳動【40→200→500】，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往樓道深處拖拽，那裡是“舉報處理室”，據說進去的人，再也沒有出來過。
“媽媽！救我！”他絕望地大喊，眼淚混合著鼻涕，臉上滿是狼狽和恐懼，“我想回家過生日……我要怎樣才能活下去……為什麼隻有舉報的世界……愛去哪裡了……”
就在這時，一個和他穿著同款校服的少年，突然衝過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喊：“跟我跑！彆被他們抓住！”
少年的計數器顯示【680】，臉上沒有麻木，反而帶著一絲和張治恒相似的瘋狂與不甘。他拉著張治恒，在人群中穿梭，躲避著無數舉報器的瞄準，樓道裡的警報聲、舉報聲、追逐聲交織在一起，像一首黑暗的挽歌。
“為什麼要救我？”張治恒一邊跑，一邊哭，聲音哽咽。
“因為你說的是真的！”少年回頭，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又瘋狂的笑容，“我也記得！以前的世界有生日蛋糕，有媽媽的擁抱，有不用取悅的笑臉！不是隻有舉報和抹殺！我爸爸就是因為不肯舉報彆人，被判定取悅不達標，被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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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淚也流了下來，卻跑得更快：“這個世界被祂們操控了！取悅值是枷鎖，舉報是工具，讓我們互相監視，互相殘殺，再也沒有愛，再也沒有信任！但我不想死！我想找到以前的世界，想再過一次生日！”
張治恒的心猛地一揪，眼淚流得更凶，卻也生出一絲微弱的力量——原來不止他一個人記得，不止他一個人渴望愛，渴望平凡的生活。
“我們……我們能活下去嗎？”他哽咽著問，聲音裡帶著一絲希望。
“能！”少年拉著他衝出樓道，外麵是灰蒙蒙的天空，街道上的行人依舊麻木，舉報器的光芒在人群中閃爍，像無數隻冰冷的眼睛，“隻要我們不被舉報，隻要我們找到‘不通過取悅和舉報也能活下去’的方法！生命的誕生是奇跡！我們這些普通人，一定能創造奇跡！”
少年拉著他，鑽進一條狹窄的小巷，小巷的牆壁上，有人用鮮血寫著一行字：“愛沒有消失，隻是被取悅值掩埋；希望沒有滅絕，隻是在舉報的陰影裡蟄伏。”
張治恒看著那行字，眼淚突然止住了，臉上的恐懼漸漸被瘋狂和堅定取代。他想起了凡骨煉獄的骨芽，想起了那些塵骨創造的奇跡，想起了媽媽的笑臉和生日蛋糕。
“對……我們能活下去！”他擦乾眼淚，眼神裡閃過熟悉的瘋魔光芒，卻多了一份對愛和家園的執念，“祂們想讓我們互相舉報，想讓我們忘記愛，想讓我們隻有取悅才能活下去！但我們偏不！我們是普通人，我們記得愛，我們渴望平凡的生活！這就是我們的力量！這就是最瘋的取悅，最黑暗的奇跡！”
小巷深處，傳來舉報中心巡邏隊的腳步聲，電子音冰冷地回蕩：“發現兩名取悅違規者！立即停止反抗，接受處理！否則，強製執行抹殺！”
少年拉著張治恒，躲在垃圾桶後麵，屏住呼吸。張治恒看著少年眼中的恐懼和堅定，又想起了夢中媽媽的笑臉，突然笑了起來，笑得眼淚再次流下，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勇氣：“跑什麼！我們不舉報彆人，也不被彆人舉報！我們用自己的方式活下去！用對愛的執念，用對平凡生活的渴望，取悅祂們！讓祂們看看，愛不是異端，平凡不是罪！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創造出比舉報和自殘更精彩的取悅！”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塊撿來的彩色玻璃片，對著小巷的牆壁，反射出微弱的光芒，那光芒像極了生日蠟燭的光。他看著光芒，輕聲說：“媽媽，我現在不能回家過生日，但我會活下去，會找到愛，會創造一個不用舉報、不用取悅也能活下去的世界。”
少年看著他，也笑了，眼淚流了下來，卻帶著希望：“我們一起！用愛和執念，對抗這個隻有舉報的世界！”
巡邏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張治恒和少年緊緊握著手，臉上帶著淚，眼裡卻閃爍著瘋魔與希望交織的光芒。他們沒有力量，沒有取悅值優勢，隻有對愛和平凡生活的執念，隻有不想被舉報、不想被抹殺的求生欲。
但他們相信，生命的誕生是奇跡，普通人的執念也能創造曆史。這個隻有舉報的恐怖世界，終將被愛和希望的瘋魔力量，撕開一道裂縫。
小巷裡，彩色玻璃片的光芒微弱卻堅定，映著兩個流淚卻微笑的少年身影。一場用愛與執念對抗舉報與取悅的瘋魔之戰，即將在這黑暗的世界裡，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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