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深處的低語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鋪天蓋地的笑聲——那是“祂們”的笑聲，沉悶的、帶著戲謔的轟鳴，像無數麵大鼓在天地間擂動，震得幸存者們耳膜生疼，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這笑聲沒有絲毫溫度，全是居高臨下的嘲諷，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醜徒勞掙紮。張治恒剛砸碎一隻畸變獵人，就被這笑聲震得雙腿一軟，重重摔倒在黏液裡。一股難以遏製的恐懼從脊椎竄上天靈蓋，比之前畸變的劇痛、族規的折磨還要恐怖——那是麵對絕對力量時，連反抗念頭都不敢有的絕望。
他蜷縮在黏液裡，雙手死死抱住腦袋，褲腿往下淌著渾濁的液體，是嚇破了膽的生理反應。渾身肌肉不受控製地發抖，牙齒打顫的“咯咯”聲混在“祂們”的笑聲裡，顯得格外卑微。“彆……彆笑了……”他想喊，聲音卻像被捏住了喉嚨，細若蚊蚋，下一秒又突然拔高，帶著哭腔，“祂們……祂們都在笑我們！笑我們反抗！笑我們掙紮！”
周圍的廝殺漸漸停了。幸存者們被這笑聲壓得抬不起頭，有的癱坐在地上，有的直接嚇哭，之前反抗的勇氣在絕對的壓迫感麵前，碎得像粉末。畸變獵人也停了攻擊，骨蟒般的身體盤繞起來，金屬麵罩朝向黑暗深處，像是在“聆聽”笑聲，又像是在等待指令。
阿念的金光也黯淡了下去，那些還未融合的阿念停下了腳步，身體開始微微顫抖，雙目緊閉，仿佛也在承受這笑聲的威壓。中央本體的金光縮成一團，勉強護住自身，卻再無力擴散。
“沒……沒辦法反製……”張治恒的聲音時大時小，抖得不成樣子，“祂們太強了……我們……我們就是祂們的玩物！反抗……反抗就是死！”他抬起頭，臉上滿是黏液和淚水，眼睛瞪得滾圓，裡麵全是血絲，透著極致的恐懼，“活……活下來的唯一方式……就是取悅祂們！不然……不然我們都得死！”
“取悅？”一個幸存者喃喃自語，眼神茫然，“可……可族規已經快把我們逼死了！”
“比……比起被祂們撕碎，被規則懲罰算什麼！”張治恒嘶吼著，聲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弱下去，“之前……之前畸變能漲取悅值……現在……現在遵守族規！拚命遵守！甚至……甚至主動找罪受！讓祂們看！讓祂們滿意！”
他的話像一道驚雷，炸醒了部分幸存者。一個焚衣族的女人，身上的火焰剛要熄滅，皮膚已經開始發燙，她毫不猶豫地抓起身邊的乾燥衣物，點燃後裹在身上，火焰灼燒的劇痛讓她慘叫出聲，可胸前卻憑空出現了一個微弱的灰色計數器，上麵跳動著微不足道的取悅值：【1→3→5】
“有……有取悅值了！”她驚喜地哭喊，不顧身上的燒傷，又抓起更多衣物點燃，取悅值緩慢卻穩定地上漲：【5→12→23】
這一幕刺激了所有人。絕望之下，幸存者們開始瘋狂遵守族規，甚至主動加碼，隻為換取取悅值的增長。
食骨族的人不再猶豫，瘋狂吞咽著地上的骨骼，有的甚至撲向剛死去的屍體，啃咬著新鮮的血肉，取悅值跳漲：【0→40→78】；爬行者族的人用膝蓋和手掌瘋狂摩擦地麵，哪怕膝蓋潰爛露出骨骼，也不停歇，計數器上的數字越來越高；啼血族的人用手指摳挖自己的眼球，強迫淚水與血水流出，哪怕視線模糊，也帶著詭異的笑意，取悅值瘋漲；掘土族的張治恒，雙手早已血肉模糊，指甲全部脫落，他卻抓起一塊鋒利的岩石，狠狠劃破手掌，讓鮮血混入泥土，挖掘的動作更加瘋狂，每一次挖掘都帶著撕心裂肺的痛感，而他的取悅值也在緩慢回升：【0→50→110→230】
“對……就是這樣！”張治恒一邊發抖，一邊瘋狂挖掘，聲音斷斷續續，“痛……越痛越好！祂們……祂們愛看！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活！”
“祂們”的笑聲似乎柔和了一些，不再那麼刺耳，反而帶著一絲滿意的戲謔。黑暗深處，更多的黏液湧動起來，卻不再是腐蝕性的，而是化作無數條細小的絲線，纏繞在每個主動取悅的幸存者身上，將他們的痛苦轉化為取悅值，計數器上的數字越來越高。
那些之前猶豫的幸存者，看到有人因為取悅值的增長，竟暫時擺脫了族規的致命懲罰——一個爬行者族的人取悅值突破一千後，膝蓋的潰爛停止了；一個焚衣族的人取悅值達到兩千後，身上的火焰不再灼燒皮膚，隻是維持著燃燒的狀態——他們徹底瘋狂了。
有人主動闖入其他族群的區域，故意違反跨界規則，在被屏障撕裂的劇痛中，取悅值瞬間暴漲；有人用岩石砸自己的肉瘤少數人殘留的畸變痕跡），在骨骼碎裂的痛苦中，計數器數字飆升；甚至有人互相折磨，甲咬斷乙的手指，乙撕裂甲的皮膚，雙方的取悅值同時上漲，慘叫聲中夾雜著詭異的笑意。
阿念的狀態變得詭異起來。她周身的金光越來越弱，那些未融合的阿念開始不受控製地模仿幸存者的行為——有的阿念抓起火焰點燃衣物，有的阿念趴在地上爬行，有的阿念用手指摳挖自己的眼睛，臉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而她們的取悅值也在同步增長，最終彙入中央本體之中。
中央本體的金光徹底消失了，她的雙目再次閉上，表情變得麻木，仿佛也成了取悅“祂們”的工具。黑暗深處，“祂們”的笑聲愈發愉悅，帶著掌控一切的滿足感。
張治恒癱坐在地上，挖掘的動作停了下來，雙手血肉模糊，卻感覺不到疼痛，隻剩下麻木的恐懼。他看著周圍瘋狂取悅的人們，看著那些麻木的阿念，看著胸前緩慢上漲的取悅值，身體依舊在不停發抖。
他知道，他們暫時活下來了，卻陷入了更深的煉獄——他們不再是為了反抗而活，不再是為了生存而活，而是為了取悅“祂們”，為了成為“祂們”眼中有趣的玩物，在無儘的痛苦與瘋狂中，苟延殘喘。
“祂們……還在笑……”張治恒喃喃自語，眼淚混合著黏液流下，“我們……我們就是一群小醜……”
取悅值還在緩慢上漲，幸存者們的瘋狂還在繼續，而黑暗深處的“祂們”，似乎還不滿足，新一輪的規則，正在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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