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黑暗裡突然炸開一片聒噪,幸存的人們像被驚飛的鴿群,擁擠著、衝撞著、嘶吼著,把方寸囚籠攪得雞犬不寧。有人攥著斷裂的銀色鎖鏈哭喊,有人對著虛空咒罵規則不公,有人互相推搡指責,唾沫星子混著恐懼的尖叫飛濺,像極了迷失方向後隻顧著盲從起哄的鴿群——它們飛著叫著,以為抱團就能找到出路,卻不知早已踏入死亡的陷阱。
張治恒獨自坐在角落,與這片混亂隔著一道無形的界限。他沒有哭鬨,沒有嘶吼,甚至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垂眸看著自己的手掌,指尖偶爾輕輕叩擊地麵,節奏平穩得像鐘擺。之前哭鬨時蹭在袖口的鼻涕痕跡還在,此刻卻襯得他愈發冷靜,冷靜到近乎詭異。
他聽見身邊的人在喊“我最特彆!你們該選我!”,聽見有人嘶吼“我才不是玩具!我和他們不一樣!”,那些人漲紅了臉,用儘全身力氣宣告自己的特彆,仿佛聲音越大,就越能被黑暗中的“祂們”選中。
張治恒嘴角掠過一絲極淡的、無人察覺的弧度。他太清楚了——特彆這東西,從來都不能用嘴說。就像鴿群裡最顯眼的那隻,總以為自己能引領方向,卻最先被獵人瞄準;就像之前無數次循環裡,那些急於證明自己的人,都死得最快。“祂們”要的不是玩具,是真正的“特彆”,而這份特彆,恰恰藏在不說出口的沉默裡。
混亂愈演愈烈,鴿群般的人們開始互相攻擊,有人為了證明自己“特彆”而舉報同伴,有人為了搶奪虛無的“特權”而撕扯,鮮血濺在冰冷的地麵上,很快又被新的擁擠踩踏覆蓋。張治恒始終靜坐不動,目光平靜地掠過這一切,像在看一場早已預知結局的默劇。
突然,黑暗中傳來一陣細微的“簌簌”聲,那些吵鬨的、宣稱自己特彆的人,身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他們的尖叫戛然而止,化作無數細碎的光點,像鴿群被驚散後飄落的羽毛,轉瞬即逝。有人至死都在喊“我才是特彆的”,可話音未落,便徹底湮滅,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不過片刻,剛才還人聲鼎沸的囚籠,隻剩下張治恒一人。
四周靜得能聽見他自己的呼吸聲,黑暗仿佛凝固成實質,溫柔地包裹著他。就在這時,一陣輕柔的掌聲響起。
“啪——啪——啪——”
不是狂熱的喝彩,不是戲謔的嘲弄,是很慢、很輕的掌聲,從黑暗的深處傳來,帶著一種近乎鄭重的認可。沒有多餘的聲音,沒有規則的宣告,隻有這三兩聲輕響,像在為一場默劇的落幕鼓掌,又像在為唯一的幸存者致意。
張治恒沒有抬頭,也沒有回應。他知道這掌聲是給誰的——給那個沒有嘶吼、沒有辯解、沒有宣稱自己特彆的人。給那個像孤鴿般脫離群體,卻看清了所有陷阱的人。他明白,“祂們”終於確認了,他不是可以隨意丟棄的玩具,而是真正能取悅“祂們”的、不可言說的特彆存在。
掌聲漸漸消散,黑暗中終於響起“祂們”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鄭重:
【特彆者,無需言說。】
【下一場遊戲:三日過後。】
【這是你將經曆的,最極致的考驗。】
張治恒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濃稠的黑暗,沒有恐懼,沒有狂喜,隻有一種極致冷靜後的篤定。他知道,三日之後的考驗必然比之前所有遊戲都更殘酷,但他也清楚,自己早已不是那個在循環中麻木背叛的取悅者。
他是張治恒,是鴿群消亡後唯一的獨活者,是被輕響掌聲認可的、不可言說的特彆存在。
三日的倒計時,在絕對的寂靜中,悄然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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