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離的路途比來時更加沉重。
化工廠爆炸核心殘留的劇毒氣息如同跗骨之蛆,即便毒氣領域潰散,空氣裡依舊彌漫著那股甜腥鐵鏽與焦糊血肉混合的、令人作嘔的死亡味道。
沉重的防護靴踩在覆蓋著灰綠粘膩汙雪的地麵上,每一步都發出“咯吱”的粘滯聲響,仿佛踏在某種巨大生物腐爛的內臟之上。
四人步履蹣跚。
林峰和林小雅的防護服前胸、手臂位置,大片大片被毒血膿液腐蝕的區域呈現出焦黑軟化的狀態,邊緣還在冒著細微的白煙,刺鼻的惡臭頑強地透過麵具的過濾層鑽進鼻腔,帶來陣陣眩暈。
李娜本體臉色蒼白,操控著僅存的分身漂浮在隊伍前方警戒,精神力的損耗讓她步履虛浮。
唯有陳默,覆蓋著金鱗的身軀在雷火護體磁場下隔絕了大部分汙穢,步伐相對穩健,但他燃燒的豎瞳掃視著死寂的廢墟,緊繃的神經沒有絲毫放鬆。
他纏繞雷漿的右臂微微抬起,指尖跳躍著細密的電弧,隨時準備撕裂任何從陰影中撲出的威脅。
隊伍中央,那個由李娜分身“護送”的合金密封箱,如同一個不安分的活物。
箱子表麵特製的抗腐蝕塗層已經被內部劇烈翻騰的幽綠毒液溶解了大半,露出底下閃爍著能量紋路的金屬內壁。
箱體不斷發出沉悶的“嗡…嗡…”震動,伴隨著內部毒液衝擊晶化玻璃壁的“滋啦…滋啦…”聲,仿佛關押著一頭隨時會破籠而出的遠古毒獸。
紫黑色的本源晶體在幽綠毒液中搏動著,每一次光芒閃爍,都讓周圍的空氣產生細微的扭曲,散發出陰冷貪婪的侵蝕波動。
“箱子…快撐不住了…”李娜的聲音透過麵具傳來,帶著喘息和焦慮,“侵蝕速度…比預計快…最多…八小時…”
“加速!回據點!”林峰的聲音沙啞而斬釘截鐵,強行壓下防護服被腐蝕帶來的灼痛和精神上的疲憊感。
他目光掃過一片倒塌的管道區,那裡堆積著鏽蝕的鋼鐵和凍硬的垃圾。
就在隊伍即將繞過這片區域時,一陣極其微弱、如同瀕死蚊蚋般的嗚咽聲,從倒塌管道形成的狹窄縫隙深處飄了出來。
嗚…嗚…
聲音細若遊絲,帶著極致的恐懼和絕望,在死寂的廢墟中卻異常清晰。
“警戒!”陳默瞬間停下腳步,燃燒的豎瞳如同探照燈般掃向聲音來源!纏繞雷漿的手臂猛地抬起,藍白電弧在掌心劈啪作響!林小雅指尖金紅火苗竄起,林峰體表無形屏障瞬間收縮凝聚!李娜的分身也迅速飄回,擋在密封箱前。
縫隙深處,一片黑暗。
隻有那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證明著裡麵確實有活物。
“是人?還是…誘餌?”林小雅熔金色的眼眸透過麵具視窗,警惕地盯著那片黑暗。
陳默沒有說話,纏繞雷漿的手指淩空一點!
“滋啦——!”
一道細如發絲卻凝練無比的藍白電光瞬間射入縫隙!沒有攻擊性,隻是如同最精準的探針,在狹窄的空間內瞬間掃過!
“啊!”一聲短促的、帶著極度驚恐的尖叫從縫隙深處響起!緊接著是更加劇烈的嗚咽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活人。一個。極度虛弱,恐懼。”陳默收回電光,言簡意賅。
他的雷電探針不僅能探查,輕微的麻痹感也足以讓隱藏者暴露。
林峰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他示意陳默保持警戒,自己緩步上前,體表維持著一層薄薄的、高頻震蕩的屏障護盾,靠近縫隙口。
“出來。”林峰的聲音透過麵具,低沉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或者,永遠留在裡麵。”
嗚咽聲停滯了一瞬,隨即變成了更加急促的喘息。
幾秒鐘後,一隻布滿汙垢和凍瘡、骨節異常粗大、指甲縫裡滿是黑泥的手,顫抖著從黑暗的縫隙中伸了出來,扒住了冰冷的管道邊緣。
接著,一個瘦小佝僂的身影,如同受驚的老鼠,哆哆嗦嗦地爬了出來。
這是一個老人。
頭發稀疏花白,亂糟糟地貼在頭皮上。
臉上布滿深刻的皺紋和汙垢,一雙渾濁的老眼中充滿了血絲和極致的恐懼。
他身上穿著一件幾乎看不出原色的破爛棉襖,沾滿了各種詭異的汙漬——暗紅色的血垢、墨綠色的粘液、紫黑色的藥渣…散發著一股混合著草藥苦澀和腐肉惡臭的複雜氣味。
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尤其是雙手,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蠟黃色,布滿了新舊不一的潰爛疤痕和深紫色的斑點,顯然長期接觸劇毒之物。
老人爬出來後,立刻像受驚的鵪鶉一樣蜷縮在冰冷的雪地上,雙手死死抱著頭,身體篩糠般劇烈顫抖,牙齒碰撞的“咯咯”聲清晰可聞,嘴裡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彆…彆殺我…我…我什麼都沒看見…毒…毒蠍大人饒命…饒命啊…”
“毒蠍已經死了。”林峰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無意識的求饒。
老人猛地一顫,抱著頭的雙手緩緩鬆開一條縫隙,渾濁的眼睛透過指縫,驚恐地看向林峰,又飛快地掃過林峰身後如同神魔般的陳默、火焰升騰的林小雅,以及那個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嗡鳴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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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看到箱子表麵殘留的幽綠毒液痕跡時,瞳孔驟然收縮,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死…死了?”他聲音嘶啞乾澀,帶著難以置信的茫然,隨即又陷入更深的恐懼,“那…那…你們…你們是…”
“萬客隆據點,林峰。”林峰報出名字,銳利的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審視著老人,“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
“萬…萬客隆?”老人渾濁的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隨即又被恐懼淹沒。
他顫抖著,語無倫次:“我…我叫…老…老藥頭…被…被他們抓來的…煉…煉毒…製抗毒丹…給…給他們保命…不然…就喂喪屍…”
他枯槁的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破爛的衣襟,仿佛那裡藏著什麼。
“抗毒丹?”林峰捕捉到了關鍵詞,聲音陡然一沉,“能抵抗這裡的毒?”
老藥頭被林峰陡然淩厲的氣勢嚇得又是一縮,但還是顫抖著點頭:“是…是…用…用變異苦艾草根…加…加晶粉…還…還有…”
他似乎想說出配方,但恐懼讓他舌頭打結。
林峰的目光落在他緊抓衣襟的手上:“拿出來。”
老藥頭渾身一僵,眼中掙紮了片刻,最終還是顫抖著,極其緩慢、極其不舍地從破爛棉襖內層一個隱蔽的夾袋裡,掏出了一個用臟汙油布層層包裹的小包。
他顫抖著打開油布,露出了裡麵三顆龍眼大小、顏色深褐、表麵坑窪不平、散發著濃鬱苦澀草藥味的藥丸。
“就…就剩…三顆了…”老藥頭的聲音帶著哭腔,渾濁的眼中滿是心疼和不舍,“能…能暫時壓住…這裡的毒…不…不被毒死…”
林峰沒有立刻去接。
覆蓋厚重防護手套的手指微微一動,一道無形的屏障力場如同最精密的鑷子,隔空“夾”起一顆抗毒丹,懸浮在他眼前。
他仔細感知著藥丸散發的能量波動——確實蘊含著一種中和毒素的清涼藥力,雖然駁雜,但有效。
“帶上他,回據點。”林峰當機立斷。
一個能煉製抗毒丹的老藥師,其價值在末世遠超一箱黃金。
老藥頭聽到“帶上他”,先是一愣,隨即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種溺水者抓住浮木的希冀,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恐懼取代,他驚恐地看向那個嗡鳴的密封箱:“那…那東西…”
“你隻需要管好你的藥。”林峰的聲音不容置疑。
隊伍再次啟程,多了一個步履蹣跚、一步三回頭驚恐望向密封箱的老藥頭。
沉重的腳步踩在歸途的汙雪上,每一步都像踏在緊繃的弦上。
萬客隆據點厚重的合金大門在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外麵彌漫的毒瘴和死亡氣息。
當林峰四人卸下那身傷痕累累、散發著惡臭的防護服,露出疲憊但銳氣不減的麵容時,據點內壓抑的氣氛瞬間被點燃!
“老大回來了!”
“陳哥!小雅姐!”
“箱子!那個鬼東西帶回來了嗎?”
“那個老頭是誰?”
喧嘩聲、詢問聲、帶著敬畏的歡呼聲瞬間湧來。
趙虎巨大的身軀擠開人群,看到林峰和林小雅防護服上那觸目驚心的腐蝕痕跡,銅鈴大眼瞬間瞪圓:“操!那毒蠍弄的?!”
“死了。”林峰言簡意賅,目光掃過激動的人群,最終落在被兩個隊員架著、抖如篩糠的老藥頭身上,“李娜,立刻帶他去醫療站,單獨隔離!蘇晴負責檢查!給他最好的治療,但盯緊他!他叫老藥頭,是個藥師,能製抗毒丹。問清楚他的來曆和所有關於毒蠍、抗毒丹的信息!”
“明白!”李娜的本體立刻點頭,一個分身飄出,引導著惶恐不安的老藥頭離開。
“陳默,箱子交給你!立刻帶人,用最高規格封存!等我和蘇晴處理完這邊,親自處理!”林峰指向那個依舊在嗡鳴震動的合金密封箱。
陳默燃燒的豎瞳掃過箱子,微微頷首。
他無需多言,纏繞雷漿的手臂一揮,一股無形的力場包裹住箱子,隔絕了它散發出的侵蝕波動,帶著幾名核心隊員,如同押送最危險的囚犯,迅速走向據點深處專門處理高危物品的隔離區。
“趙虎!”林峰的目光轉向如同鐵塔般的漢子,“肅清行動,開始!把名單上的人,全部帶到秩序大廳!”
趙虎臉上憨厚的笑容瞬間消失,被一種沉凝如鐵的煞氣取代。“早就等不及了!狗日的叛徒!”他巨大的拳頭捏得哢吧作響,土黃色的能量在體表隱隱流動,轉身帶著一隊氣息彪悍、眼神冰冷的刑罰隊成員,如同出閘的猛虎,迅速沒入據點的人流之中。
據點內的氣氛瞬間從沸騰的歡迎,轉變為一種山雨欲來的肅殺。
普通幸存者們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力,紛紛噤聲,帶著敬畏和一絲不安,看著刑罰隊成員粗暴地推開一扇扇房門,將三個麵如死灰、或掙紮叫罵、或癱軟如泥的幸存者拖了出來,押向秩序大廳的方向。
其中一人,身材乾瘦,尖嘴猴腮,正是那個被胡三用“分果實”承諾收買的叛徒——外號“瘦猴”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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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兩個刑罰隊員如同拖死狗般拖著,褲襠一片濕濡,嘴裡還在徒勞地叫嚷:“冤枉!我是冤枉的!林哥!林哥你聽我解釋啊!是胡三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