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之前，蘇棠看著早就躺床上一言不發的肖辰飛，想著跟他解釋清楚。她輕聲喊，“小飛流？”肖辰飛不理。再喊一遍，“小飛流？”肖辰飛還是不理，甚至閉上眼睛裝睡。
把蘇棠給氣的，“肖辰飛！”
肖辰飛睜眼看她一下說，“不理你。”
蘇棠看他那個死樣子就來氣，“真不理我了？”
肖辰飛點點頭，說“想摸，就理。”
蘇棠火了，“就是不摸，不理拉倒，誰怕誰，哼，關燈睡覺。”說完，啪一下關掉燈。房屋一片黑暗。
黑暗放大了感官，她能清晰地聽到他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和自己的心跳聲。空氣裡彌漫著無聲的僵持和對峙。
時間一點點流逝，蘇棠心裡的火氣慢慢被一種更複雜的情緒取代。她想起白天他為了“加速天黑”像個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樣在辰飛路上來回穿梭的身影，汗流浹背。她輕輕歎了口氣。跟個傻子置什麼氣呢？他懂什麼？他隻知道天黑了她答應過一件事，他拚命讓天黑得快了，她卻反悔了。在他簡單的世界裡，這就是騙，就是壞。
黑暗中，蘇棠悄悄翻了個身，麵向肖辰飛無比落寞的背影，她覺得應該跟他解釋清楚，道個歉。她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肩胛骨，“小飛流？”她輕聲喊。回應她的卻是輕微的鼾聲，肖辰飛睡著了，騎了一下午車累的睡著了。
蘇棠更氣了，人家心寬路寬，半夜打鼾，原來自己才是胡思亂想的傻子。
第二天早上蘇棠聽見動靜睜眼，肖辰飛已經起床了，扛起鋤頭就走了。蘇棠知道他還在生氣，但是自己也很生氣，懶得搭理他，各忙各的。每次吃飯時也是拒絕交流，各吃各的。
蘇爺爺在旁邊看著，這小兩口鬨彆扭，裝作不知道，有些事兒總是需要磨合的。在他這個曆經滄桑的老人看來，一個男人，能真心實意地護著自己的女人，能踏踏實實地為家裡分擔，哪怕他心智不全，懂得的道理不多，那也遠比那些油嘴滑舌、心術不正的“聰明人”強上百倍。肖辰飛對蘇棠那份純粹到近乎本能的維護，在蘇爺爺眼中，這就可以了。
就這樣過了三天冷戰的日子，肖辰飛沒事，因為他本來就是少言寡語，但是蘇棠受不了了。蘇棠想，指望這個傻子先說話，估計得等到下輩子，自己跟個傻子置什麼氣？
晚上睡覺時，黑暗中，蘇棠打算打破僵局。
“喂，小飛流。”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很輕。
肖辰飛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沒動，也沒吭聲，無聲地宣告著：還在生氣，還在“不理你”。
蘇棠抿了抿唇，往前挪了一點點，手指輕輕拽了拽他薄被的一角：“小飛流？真睡著啦？”
回應她的，是肖辰飛故意發出的、比剛才更響一點的呼吸聲，像是在強調：沒睡著，但就是不理你！
蘇棠被他這幼稚的抗議弄得哭笑不得，心裡那點殘存的火氣徹底散了，她撐著胳膊半坐起來，湊近他耳邊，幾乎是耳語般地，帶著點無奈又帶著點哄勸：
“好啦好啦，那天是我不對，不該騙你天黑就能……那個。”她含糊地帶過那個詞，“但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認真起來，“摸那個事，真的不是隨便就能做的。那是真結婚，那是要兩個人特彆特彆親，像蓋一個被窩那樣親，才能做的，懂不懂？我們是假結婚，不能做。”
肖辰飛的呼吸似乎頓了一下。
蘇棠看他有反應，趕緊趁熱打鐵，用他能理解的、最“實在”的方式繼續解釋：“你看，我們現在，是各蓋各的被窩，對吧？這就說明，還不夠親，還不能做。”
黑暗中，肖辰飛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他猛地翻過身來！
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蘇棠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兩人在昏暗中四目相對。
“蓋被窩？”他重複著蘇棠剛才的話，
“蓋！”他斬釘截鐵地吐出一個字，然後不等蘇棠反應過來，他猛地掀開了自己身上的薄被！
蘇棠隻來得及驚呼一聲“你乾嘛？”，肖辰飛已經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他一把抓起自己那床薄被，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蠻勁，朝著蘇棠身上就胡亂蓋了過去！
“蓋，蓋被窩。”他一邊笨拙地往蘇棠身上堆被子，一邊急切地強調著，隻要把兩床被子蓋在蘇棠身上，他心心念念的“摸”就可以立刻執行。
蘇棠猝不及防，被他連人帶被兜頭蓋住。她掙紮著想把被子從臉上扒拉開，又氣又急：“小飛流，你住手！不是這樣蓋的，兩床被子，那麼沉，你壓著我了。”
肖辰飛才不管這些細節，他認準了“蓋被窩”。他手忙腳亂地試圖把兩床被子都攏在蘇棠身上，把她裹得像一個巨大的、不斷蠕動的繭，嘴裡還固執地念叨著：“蓋一起，就能摸。”
蘇棠被兩床被子壓得喘不過氣，又好氣又好笑：“笨蛋，傻子，快把被子拿走，壓死我了。蓋被窩不是這樣蓋的。是兩個人願意睡在一個被窩裡，不是讓你把被子全堆我身上。”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爆笑的衝動，
“小飛流，你先把被子拿走，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然後，好好蓋回你自己身上。”
“最後，”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各睡各的。蓋被窩這事，得慢慢來，急不得。明白嗎？”
肖辰飛眨了眨眼，半晌，他才慢吞吞地、帶著濃濃的不甘和巨大的失落，極其不情願地把自己那床被子從蘇棠身上“剝”了下來，胡亂蓋回自己身上。
蘇棠終於重獲自由，趕緊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整理好。她側頭看著那個寬闊背影，無聲地歎了口氣。這個傻子，哄也哄了，道理也講了，可這死結，到底該怎麼解？蘇棠又開始後悔和一個傻子假結婚了，要不然明天商量商量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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