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告彆了紅紅主席和鳳這兩位優雅知性的美女領導，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出了那座莊嚴肅穆的辦公大樓。花崗岩門廊在雨後斜陽下投下深長的陰影，玻璃幕牆反射著遠處高大青翠的綠樹，秋風卷起幾片落葉在她腳邊打著旋。
此刻秋日雨後的陽光已經西斜，手表上的指針清楚地顯示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二十分整。台階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記憶的琴鍵上，會議室裡紅木長桌的紋路、一次性水杯升騰的熱氣、鳳主席說話時略顯激動沙啞的聲音，這些細節突然在腦海中清晰浮現。
就在這若有所思的瞬間，紅紅主席方才親切的詢問突然在星辰腦海中回響：你現在接觸這麼多病人，可有什麼特彆的發現嗎？有什麼值得分享的經驗和建議呢？紅主席說話時嘴角上揚的俏美容顏，飄逸柔軟的卷發襯出的可愛身影，此刻竟和記憶中紅高梁中九兒的飾演者鞏俐重疊在一起。
“好美！”星辰不由暗讚一聲。
藏在包裡的手無意識按住風衣口袋裡的u盤，金屬外殼的涼意讓她打了個寒顫——那裡儲存著二百多個晚期癌症患者的口述記錄，每個音頻文件都標注著不同的日期和地點，像散落的星辰等待被串聯成星座。
紅紅主席的問題突然讓星辰想起了她近期傾注心血完成的兩篇科普警示文章。那不僅凝聚了她對醫療現狀的深入思考，更是她曾經呈遞給最高級彆機構的專業建議。沒有片刻猶豫，星辰迅速掏出手機，通過微信將其中一篇關於胃癌預防措施之一的文章發送給了紅紅主席，並特意注明這篇文章剛剛在全國科普作品大賽中獲得最高點讚數。發送成功的提示彈出時，她注意到健康中國官網已達4000多個點讚，另一篇科普文音頻視頻號播放已達2000多次，這個數字讓她指尖微微顫抖。
望著漸行漸遠的辦公樓，星辰心中湧起萬千思緒。明天將會是怎樣的局麵？紅紅主席辦公桌上那盆金邊吊蘭是否還像去年春天一樣茂盛？紅紅主席說其實你還是很有社會責任感的，書記一天很忙，有什麼需要你給我們說就行，我們會全力支持你的行動時，眼中閃爍的光芒究竟意味著積極支持防癌采訪的決心，還是對書記無比的關心和怕星辰打擾書記的叮囑？
秋風帶著絲絲寒意迎麵吹來，不到二十度的氣溫讓星辰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那件半長款風衣。衣料摩擦聲中，她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確診宮頸癌時，主治醫生也是這樣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說：我們需要更勇敢地麵對它。
短短一天之間，天氣竟有如此明顯的變化，這讓星辰又開始擔憂起日漸縮短的白晝時光。她站在辦公大樓門前，翻出日程本，泛黃紙頁上用紅筆圈著的日期密密麻麻：下周三霜降，下周五縣醫院腫瘤科會診，下下周一要和雪花去鄉下采訪癌症病人術後情況信息。她不禁思考：如果跟隨紅紅主席她們下鄉走訪癌症患者，在這樣有限的時間裡，一天能夠走訪幾個病例？
如何才能在這短暫的白晝中完成儘可能多的數據采集工作？
站台廣告牌上早發現早治療的標語被秋風掀起一角，露出後麵褪色的化肥廣告，這個細節讓她突然停腳步。
為什麼非要實地走訪不可？電話采訪不是更加高效便捷嗎？
這個念頭在星辰腦海中一閃而過。但隨即她又產生了新的顧慮：如果真的下鄉走訪，是否應該乾預紅紅主席她們與病患的交流方式？上周在縣醫院遇到的那個肝癌晚期患者，聽到癌細胞轉移時突然扯掉氧氣管的樣子，此刻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眼前。如果她們在交談中直接提及這個敏感詞彙，會不會給本就脆弱的病患帶來不必要的心理負擔？
星辰摸出隨身攜帶的薄荷糖，清涼的刺激讓她想起祖父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彆說那個字時，枯瘦指節泛白的模樣。
更讓星辰憂心忡忡的是，現在安排基層乾部去做癌症患者的思想工作，這其中是否存在潛在的風險和隱患？她想起上個月在王家村遇到的村支書，那個把念成的中年男人，正用大喇叭在曬穀場宣講政策。為什麼一定要用那種喊話式的勸說方式？為什麼不能像醫生查房那樣，用更加溫和關切的態度去探望這些特殊病患呢？風衣內袋裡露出半截錄音筆，按下播放鍵就能聽見李奶奶帶著濃重鄉音的哭訴：他們說我得的是富貴病，要我好好配合政府......
這些紛亂的思緒讓星辰內心充滿矛盾，她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那些領導乾部們會采用什麼樣的話術？是用攻堅戰這樣的軍事術語，還是送溫暖這類溫情表達？又將如何進行這次試點工作呢？
就在這樣複雜的思緒中，星辰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家門口。樓道感應燈忽明忽暗，三樓張阿姨家的防盜門虛掩著，飄出中藥和收音機裡戲曲的混合氣味，這個熟悉的場景讓她突然想起童年時外婆家的堂屋。
情況如何？主席們怎麼說？有什麼具體安排嗎？聽到開門聲響起的周陽快步迎了出來，臉上洋溢著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他係著那條星辰去年生日送的藍色圍裙，手裡還拿著鍋鏟，圍裙口袋露出半截《腫瘤心理學》的書頁——這是他偷偷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簽夾在臨終關懷溝通技巧那一頁。
主席說先在沿口進行試點，現在正請鄉村乾部做前期溝通工作，隻有願意接受采訪的患者才會安排走訪。星辰如實轉述著主席的決定。她脫下風衣掛在衣架上時，注意到周陽特意在玄關櫃上放了杯溫蜂蜜水，杯壁凝結的水珠正沿著杯身緩緩滑落，在原木桌麵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周陽溫柔地摟住星辰，在她臉頰上輕輕一吻，柔聲說道：辛苦你了！這個簡單的話語和親昵的舉動讓星辰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仿佛心裡所有的花朵都在這一刻盛開，一種甜蜜的情愫在她心間悄然滋長。廚房飄來糖醋排骨的香氣，是她最喜歡的食物味道，周陽為此專門向樓上退休廚師請教了三次做法。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周陽關切地繼續詢問。他接過星辰遞來的u盤，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這個小小的金屬物件邊緣已經被摩挲得發亮，像海邊被潮水打磨光滑的貝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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