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會的收尾音樂剛落，周陽醫生手裡的激光筆還沒關掉，活動室角落就傳來一陣壓抑的抽泣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轉過去——是冬梅，她原本坐在後排記筆記，此刻正用手背抹眼淚，手裡的筆在紙上洇出一大團墨漬，旁邊的菜籃歪在地上，剛買的青椒滾了一地，沾了點灰塵。
“冬梅姐，怎麼了？”星辰趕緊跑過去，蹲下來幫她撿青椒，卻發現她的手在抖，連個青椒都捏不穩。周陽醫生也走了過來，遞過一張紙巾，聲音放輕：“是不是想起什麼事了？要是不介意，跟大家說說吧，有時候把故事講出來，反而能幫到更多人。”
冬梅接過紙巾，擦了擦鼻子，吸了口氣，聲音帶著哭腔：“我想起我老家那個孩子，楓子，才29歲，跟剛才周陽醫生說的‘年輕肝癌患者’一模一樣，要是他今天能來聽這場會，說不定……”話沒說完，她又哽咽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圍的人都安靜下來，剛才還在討論“結節要不要手術”的阿姨們停下了話頭，幾個穿休閒裝的年輕人也湊了過來——他們跟楓子差不多大，臉上還帶著沒褪去的稚氣。周醫生搬了把椅子讓冬梅坐下，自己則坐在她旁邊，拿出筆記本：“您慢慢說，比如楓子平時是怎麼生活的？咱們一點點說，讓大家都聽聽。”
冬梅坐穩了，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像是在回憶：“楓子在廣東搞裝修，租的房子就在城鄉結合部，十平米的小單間，裡麵就一張床、一張桌子，桌上堆著一些沒吃完的花生米。那年我去廣東看我兒子，順道去看過他一次——那時候是夏天，他光著膀子在一間很大的屋子裡貼磁磚，後背全是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水泥用完了，又用水泥加上石粉、水用手在桶裡不停攪拌著，那灰塵飛得滿屋都是，為了貼旮旯部位，那大塊的磁磚便會用切割機，一塊塊切割，那大塊磁磚被切割時便會‘嗚嗚、嗚嗚’地響，刀軸也轉得飛快，碎屑飛沫飄得滿屋飛……”
她頓了頓，眼裡泛起水光：“他看見我，趕緊站起來，用滿是泥灰的手擦了擦汗水，結果弄得滿臉的灰，楓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冬梅姐，你怎麼來了？快坐，等我我把這一桶水泥貼完就帶你去吃飯。’我問他累不累，他說‘累啥，多掙點錢，明年就能回家蓋房子了，我爸媽還等著抱孫子呢’。”
“蓋房子”三個字剛出口，人群裡一個穿白色衛衣的姑娘突然小聲說：“我男朋友也這樣，在深圳做程序員，天天加班到半夜，說要攢錢買房，我總勸他彆太累，他也說‘年輕不怕’……”話沒說完，她的聲音就低了下去，眼裡滿是擔憂。
冬梅看了她一眼，繼續說：“楓子也總說‘年輕不怕’，可他的‘不怕’，是拿命換的。每天下班後，他不回出租屋休息，總跟朋友去大排檔——一張塑料桌，幾條折疊凳，點上一大盤烤串、一盆小龍蝦，再搬一箱啤酒，從晚上十點喝到淩晨一兩點。有次他跟我視頻，舉著啤酒瓶說‘冬梅姐，你看，今天領到錢錢了，我請大家喝酒兒’，我看見他臉通紅，說話都有點飄，勸他少喝點，他說‘沒事，吐完明天照樣乾活’。”
“他還愛吃辣，小龍蝦要加雙倍辣，烤串要刷三層辣醬，吃得滿頭大汗，說‘越辣越過癮’。我跟他說‘吃太辣對胃不好’，他說‘我身體好，啥都能扛’。直到去年冬天，他跟我說‘冬梅姐，我最近總覺得肚子隱隱疼，有時候疼得直冒冷汗’，我讓他去醫院看看，他說‘小毛病，買盒胃藥吃就好了’，結果吃了半個月，疼得更厲害了，連飯都吃不下，才去醫院檢查……”
說到“檢查”兩個字，冬梅的聲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壓低，帶著哭腔：“結果一出來，肝癌晚期！醫生說癌細胞已經擴散到整個肝臟，連手術的機會都沒有了。楓子拿著片子，在醫院走廊裡蹲了半天，跟我說‘冬梅姐，我才29歲，我才剛剛蓋好房子，老婆還那麼年輕，兒子還那麼小，怎麼就得了癌症呢’？”
活動室裡靜得能聽見呼吸聲，剛才的白色衛衣姑娘悄悄攥緊了拳頭，眼眶通紅；一位頭發花白的阿姨歎了口氣，擦了擦眼角：“多好的孩子，怎麼就這麼傻，身體不舒服怎麼能硬撐呢？”
“更讓人心疼的是，他連治療都放棄了。”冬梅抹了把眼淚，“西南醫院的醫生說‘可以試試靶向治療，可以延長生存期’，可他一看治療費用，就搖頭說‘不治了，我爸媽都是農民，家裡剛剛才修了房子，沒多少錢，我不能讓他們為了我借錢’。他直接包了個車一個小時便到了家，一到家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說話，不到半個月，140多斤的人就瘦到了100斤，臉黃得像泡了水的草紙，眼窩陷進去，連笑都扯不動嘴角。”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像耳語：“我去看他的時候，他拉著我的手說‘冬梅姐，我好疼，肝的位置像有把刀子在紮’，我問他後悔嗎，他說‘後悔，早知道不喝那麼多酒，早知道早點去醫院，現在就能陪爸媽多待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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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的前一天，意識還清醒，讓他媽媽把他畫的房子設計圖拿出來——那張圖是他在廣東畫的，上麵標著‘爸媽的房間要朝南，能曬太陽’‘我的房間要留個陽台，放花盆’，他指著圖跟他媽媽說‘媽，這個房子修好我還沒住幾天，我走後你們也不要到山上給我挖孔孔占地了，就把我火化了裝在盒子裡放在桌子上吧。他媽媽聽到後一下子暈了過去；妻子知道後一下子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他爸知道後更是捶胸頓足後悔不已……’
第二天，一家人在悲傷的氣氛中難受不已的時候，楓子一聲不吭地走了……”
說到這裡，冬梅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放聲哭了起來。星辰抹了把眼淚拍了拍她的背，轉向大家，聲音沉重：“楓子的故事，不是個例。現在很多年輕人，跟楓子一樣，把‘年輕’當‘資本’，熬夜、喝酒、吃重口味食物，忽視身體的信號，等到查出癌症，又因為恐懼或心疼錢放棄治療。可大家要知道，肝癌早期的治愈率能達到70，如果楓子能早點發現、積極治療，說不定現在已經在唱歌了。”
剛才的白色衛衣姑娘突然站起來，聲音帶著顫：“我明天就帶我男朋友去體檢，他總說‘沒時間’，現在看來，再忙也得去！”旁邊一位穿西裝的男士也說：“我兒子在上海工作，天天熬夜加班，還愛喝啤酒，我得給他打個電話，讓他聽聽楓子的故事。”
華華婆婆走過來，握住冬梅的手：“妹子，彆太難過，楓子的故事能讓這麼多人醒悟，他沒白走。以後咱們多跟年輕人說說，讓他們彆再犯楓子的錯。”冬梅抬起頭，擦了擦眼淚，點了點頭：“對，我要把楓子的故事講給更多人聽，讓他們知道，健康比什麼都重要，彆等到失去了才後悔。”
星辰難過地拿出一遝針對年輕人的防癌手冊，分給大家沉重地說：“這裡麵寫了年輕人最容易忽視的5個防癌細節，比如‘肝區疼痛彆硬撐’‘少喝啤酒多喝溫水’‘每年做一次肝功能檢查’，大家拿回去，給家裡的年輕人看看，也給身邊的朋友講講楓子的故事——彆讓他的遺憾，再發生在自己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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