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再編個理由糊弄過去，突然，一股莫名的眩暈感襲來。他眼前一花，整個世界仿佛褪了色，變成了黑白灰的單調色調。
而就在這黑白的世界裡，一個突兀的“色彩”出現了。
隻見瘋子的身後，原本空無一人的牆角，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半透明的、佝僂著背的老大爺。老大爺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正一臉好奇地伸著脖子，試圖看清張曉凡的手機屏幕。
“臥槽！”
張曉凡嚇得怪叫一聲，猛地向後跳了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鬼！
這就是陰陽眼看到的世界嗎？！
“怎麼了怎麼了？”瘋子被他一驚一乍的反應嚇了一跳，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去，“牆角怎麼了？有老鼠？”
“不……不是……”張曉凡臉色煞白，指著牆角，聲音都在抖，“那……那裡有……有隻大蟑螂！對！會飛的那種！南方的！”
那個老大爺的鬼魂似乎聽到了他的話，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人性化的、迷惑的表情。他好像在說：“我？蟑螂？”
“蟑螂？在哪兒呢？”瘋子擼起袖子就往牆角走，“我幫你弄死它！敢嚇我兄弟，我讓它知道什麼叫物理超度！”
眼看瘋子就要直接穿過那個老大爺的身體，張曉凡嚇得魂飛魄散，一個餓虎撲食衝過去，死死抱住了瘋子的大腿。
“彆過去！瘋哥！我親哥！那蟑螂有毒！劇毒！碰一下就會產生幻覺，以為自己能直播算命掙大錢的那種！”張曉凡開始口不擇言。
瘋子被他抱得一個踉蹌，低頭看著他，眼神變得無比同情：“兄弟，你是不是……發財了太激動，精神出問題了？要不，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而那個老大爺的鬼魂，此刻已經飄到了張曉凡麵前，彎下腰，半透明的臉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仿佛在研究什麼稀有物種。
張曉凡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老年斑的輪廓，甚至能聞到一股淡淡的、塵封已久的舊書紙的味道。
他頭皮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起立致敬。
“你……你彆過來啊！”張曉凡一邊對著空氣嘶吼，一邊死死抱著瘋子不撒手。
這一刻，瘋子終於相信，他兄弟可能真的需要去看看醫生了。
“好好好，我不過去，不過去……”瘋子像哄孩子一樣拍著他的背，艱難地把他拖回床上，“你先冷靜，冷靜一下。錢是你的，誰也搶不走。深呼吸，對，深呼吸……”
在瘋子充滿“關愛”的安撫下，張曉凡折騰了半天，總算找了個“我去找周公解個夢”的蹩腳理由，把這位好奇心爆棚的損友給請了出去。
門一關上，張曉凡立刻反鎖，背靠著門板，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股眩暈感已經消失，世界恢複了原有的色彩，那個老大爺的鬼魂也不見了。
“這……就是陰陽眼？”他心有餘悸地問蘇憐月。
“然。此乃初級陰陽眼，效力不穩，時靈時不靈。待你精神力增強，方可收放自如。”蘇憐月的聲音依舊古井無波，“區區一介地縛靈，也值得你如此大驚小怪？”
地縛靈？
張曉凡腦中自動浮現出《怨靈錄》初篇裡的內容。地縛靈，多為生前對某地有極深執念的亡魂，死後意識不散，被束縛於原地，無法離開。大多無害，隻是重複著生前的某些行為。
剛才那個老大爺，估計就是這棟老樓以前的住戶。
“無害也嚇人啊，大姐！”張曉凡欲哭無淚，“這以後要是在路上走著走著，突然看到一個沒腿的在阿飄，或者上廁所的時候，馬桶裡伸出一隻手……我不得當場去世啊？”
“習慣便好。”蘇憐月的回答簡單粗暴，毫無同情心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