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歸墟的灰色霧氣中凝滯了。所有聲音、所有色彩、甚至包括我們一路走來所經曆的生死恐懼、疲憊困惑,在看見那個背對著我們、佇立在青銅之源前的瘦削背影時,都化作了無聲的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小哥……張起靈……
他真的在這裡!在這一切的起點與終點,在這被“祂”侵蝕的青銅之源旁!
一年了。從青銅門關閉那一刻起,他的身影就成了我心底最深的一道烙印,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支撐著我,也折磨著我。我曾無數次幻想過重逢的場景,在夢裡,在危險的間隙,卻從未想過會是在這樣一片超越理解的虛無之地,以這樣一種方式。
他的身影依舊挺拔,穿著那身熟悉的深藍色連帽衫,但站在那裡,卻仿佛與周圍緩慢搏動的青銅之光和蠕動扭曲的陰影觸手融為一體,散發出一種亙古的孤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疲憊。他沒有回頭,隻是靜靜地麵對著那片被汙染的光源,像一尊守望了千萬年的石像。
“小……小哥?”我的聲音乾澀得厲害,幾乎不像是自己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在這片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微弱。
胖子的反應更加直接,他“嗷”一嗓子,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不管不顧地就要往前衝:“小哥!媽的!真是你啊小哥!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解雨臣和“雀”也震驚無比,但她們更加克製,迅速拉住了情緒失控的胖子,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和張起靈的狀態。畢竟,那個陰魂不散的影傀給我們留下的陰影太深了。
張起靈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聲音,他的肩膀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然後,他緩緩地……轉過了身。
當他的臉完全呈現在我們麵前時,我的心再次揪緊。
那是小哥的臉,沒錯。熟悉的輪廓,冷峻的線條。但比起一年前,他消瘦了許多,臉色是一種不正常的蒼白,仿佛許久未見陽光。最讓人心驚的是他的眼睛——那雙曾經深邃如古井、偶爾會閃過一絲情緒的眼睛,此刻卻像是兩口枯竭的深潭,裡麵盛滿了無法形容的疲憊、滄桑,以及一種……仿佛看透了無數時光流轉的空寂。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在看到我時,微微停頓了一下,那空寂的眼底似乎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漣漪,但轉瞬即逝,又恢複了死水般的平靜。
“你們不該來這裡。”他開口了,聲音沙啞低沉,帶著一種仿佛很久未曾說話的滯澀感,但確確實實,是小哥的聲音,那種獨特的、冷靜的質感。
不是影傀!是真的小哥!那種深入骨髓的熟悉感和靈魂層麵的觸動,是任何模仿都無法複製的!
“不該來?我們他媽找你找得都快瘋了!”胖子掙脫了解雨臣的手,紅著眼睛衝到張起靈麵前,想捶他一下,又舍不得,最終隻是死死抓著他的胳膊,聲音哽咽,“你知不知道這一年我們是怎麼過的?!你他媽怎麼跑這鬼地方來了?!還活著為什麼不吭一聲?!”
張起靈任由胖子抓著,沒有掙脫,隻是沉默地看著他,又看了看我和解雨臣、“雀”,最終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那眼神複雜難明。
“時間不多了。”他沒有回答胖子連珠炮似的問題,而是轉向那被陰影觸手纏繞的青銅之源,“‘祂’的侵蝕比預想中更快。一旦源核被完全汙染,門將徹底失衡,現實側會被虛無吞噬。”
他的話語直接切入核心,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緊迫感。
“我們知道了。”我走上前,強壓下心中翻湧的情緒,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歸墟的‘低語’告訴我們,需要淨化青銅之源。我們該怎麼做?”
張起靈的目光投向那具盤坐在光源下方、手捧青銅燈盞的玉質骸骨。“那是上一任的‘守望者’。他以自身魂靈為燃料,點燃‘心燈’,勉強維持著源的穩定,但已經燈枯油儘。”
心燈?我們看向那盞早已熄滅的古樸燈盞。
“淨化之源,需要新的‘燈油’,和點燃它的‘火焰’。”張起靈的聲音沒有起伏,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儀式。
“燈油是什麼?火焰又是什麼?”解雨臣敏銳地抓住了關鍵。
張起靈沉默了片刻,緩緩抬手指向了我:“擁有‘源’之血脈的魂靈,是最後的‘燈油’。”
又是指向我!我的血脈!從三叔的碎片,到龍虎山的祭壇,再到這裡的歸墟,我似乎始終是這場巨大棋局中最關鍵的那枚棋子!
“放你娘的屁!”胖子立刻炸了,擋在我身前,對著張起靈怒吼,“什麼意思?要天真的命來點燈?!這就是你守在這裡的原因?!等著拿兄弟的命來填坑?!”
張起靈看著激動的胖子,眼神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悲哀?“不是犧牲。是融合。將他的意誌與源融合,驅散‘祂’的汙染。這是唯一能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否則,所有人都將消亡。”
“那火焰呢?”“雀”冷靜地問道,“點燃燈油的火焰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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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長時間地落在了我的臉上,那空寂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掙紮。“火焰……是極致的情感波動,是超越生死界限的……‘念’。通常,需要至親至愛之人,以生命為代價獻祭,才能點燃。”
至親至愛之人的生命獻祭?!這比需要我的魂靈作為燈油更加殘酷!
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胖子的怒罵卡在喉嚨裡,解雨臣和“雀”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要麼世界毀滅,要麼我和另一個至親之人犧牲!
“沒有……彆的辦法了嗎?”我的聲音乾澀,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
張起靈緩緩搖了搖頭,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被侵蝕的青銅之源,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試過了所有方法……守在這裡,延緩侵蝕,尋找變數……但,‘祂’太強大了……這是規則,是維持平衡必須支付的代價。”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這句話像冰錐一樣刺穿了我的心:“如果……必要的時候……我會是那簇‘火焰’。”
他……他要犧牲自己,來點燃我?!
不!絕不可以!
一路走來,我追尋真相,尋找小哥,是為了帶他回家,不是為了看他為了救我、救這個世界而再次消失,甚至是……徹底湮滅!
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湧上心頭。憑什麼?憑什麼這該死的平衡要由我們來承擔?憑什麼我和小哥要成為這所謂的“代價”?
就在這絕望的氛圍彌漫之時,那一直纏繞著青銅之源的陰影觸手,似乎感應到了我們這群“異物”的強烈情緒波動,突然變得更加狂躁!它們猛地分出數股,如同毒蛇般,閃電般地向我們襲來!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小心!”張起靈厲聲喝道,一直平靜無波的他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身影一閃,瞬間擋在我們麵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古樸的黑色短刀,刀身刻滿了與青銅紋路類似的符文!他揮刀斬向襲來的陰影觸手!
“嗤!”短刀劃過,陰影觸手如同被灼燒般發出刺耳的尖嘯,縮了回去,但更多的觸手蜂擁而至!
“戰鬥!”解雨臣嬌叱一聲,弩箭連發!“雀”的笛音也再次響起,音波對陰影觸手似乎有一定的乾擾作用!胖子也紅著眼,掄起工兵鏟加入了戰團!
我也拔出匕首,但我的攻擊對這些能量體的陰影觸手效果甚微。混戰中,我看到張起靈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那片蠕動的黑暗前輾轉騰挪,黑色短刀每一次揮出都能逼退大片陰影,但他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臉色越發蒼白。
這些陰影觸手,就是“祂”力量的具現化!它們的目標很明確——阻止我們接近青銅之源,阻止淨化的進行!
必須做點什麼!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小哥獨自苦撐,更不能接受那個殘酷的“代價”!
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守望者骸骨手中的青銅燈盞上。燈油……我的魂靈……火焰……極致的情感……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驟然照亮了我的腦海!
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一個不需要犧牲至親之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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