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陽鐵西區一處舊家具市場,我和媳婦小梅在裡麵轉悠了半天。剛租下一間老房子,手頭拮據,隻能來這兒踅摸幾件便宜家具。
“建軍,你看這張床怎麼樣?”小梅站在一張深棕色的實木床前,手指輕輕撫過床柱上的雕花。
我走近打量。這是張老式木床,木質堅實,床頭床尾都有精致的蓮花雕刻,油漆雖已斑駁,但結構依然穩固。奇怪的是,明明是秋天,一靠近這床卻感覺周身一陣發冷。
“多少錢?”我問坐在角落打盹的老板。
老板睜開一隻眼,瞥了瞥床,又瞥了瞥我們:“八十,搬走。”
“這麼便宜?”小梅低聲對我說,“同樣大小的至少得兩百呢。”
我心裡也犯嘀咕。市場裡做舊家具生意的老徐是我工友的表親,來前他提醒過:“便宜沒好貨,特彆是床。床沾人氣,沾久了就有記憶,好的壞的都記得。”
小梅拉拉我的袖子:“省一點是一點,咱就買這個吧。”
我最終點了點頭。現在想來,若知道後來的事,我寧可睡地上也不會要那張床。
床搬回家的當晚,我就做了個怪夢。
夢裡我被什麼東西緊緊壓住,胸口像擱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黑暗中有人在我耳邊喘著粗氣,不是熟睡的那種鼾聲,而是瀕死的嘶啞喘息。我想醒,卻醒不過來;想動,四肢像被捆住似的。
“啊!”我猛地坐起,渾身冷汗。
小梅被驚醒,開燈看我:“怎麼了?”
“做噩夢了。”我抹了把臉,發現胸口確實悶得慌。
小梅突然指著我的胳膊:“你這兒怎麼了?”
我低頭一看,左臂上有一道清晰的紅痕,像是被什麼繩子勒過。
“可能睡覺壓著了吧。”我不確定地說。
接下來幾晚,小梅也開始做噩夢。
“有人追我,建軍,”她早上喝粥時手還在抖,“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在一條很長的走廊裡追我,我怎麼跑也跑不掉。”
我們倆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起初以為是新環境不適應,直到小梅換床單時,在床板背麵發現了東西。
“建軍,你快來看!”
我湊過去,看見床板背麵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中央有一片已經發黑的汙漬,形狀像一灘潑濺開的液體,乾涸後微微凸起,摸著有點黏手。
“這是什麼啊?”小梅皺著眉頭問。
“誰知道,可能是以前弄上的油漆。”我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打了個結。
那天我特意去找了老徐。他聽我描述後,臉色漸漸凝重。
“建軍,那床是不是便宜得邪乎?”
我點頭。
老徐歎了口氣:“你聽說過‘陰床’嗎?老輩子人講,橫死過人的床,會記住死前的景象,一遍遍重演。床上死的人怨氣越重,床就越邪乎。”
他告訴我,舊家具市場有些販子專門收這種“來曆不明”的家具,簡單處理後就賣給不知情的人。
“你那床板下的符,很可能是鎮邪的。那發黑的汙漬...”他欲言又止。
我後背一陣發涼。
回家後,我沒敢跟小梅說這些,隻是試探著問:“要不,我們把床換了吧?”
“才買的,換了不可惜嗎?”小梅節儉慣了,“再說,這個月房租剛交,你工錢還沒發,哪有餘錢?”
我啞口無言。我們都是外地來的,我在工地乾活,她在服裝廠上班,掙的都是辛苦錢。那張八十塊的床,確實是我們當時能做出的最好選擇。
無奈,我們隻好繼續睡在那張床上。
噩夢越來越清晰。我開始反複夢見同一個場景:一個長發女人被按在床上,一個男人用枕頭死死捂住她的臉,她的雙腿拚命蹬踹,指甲在床板上抓撓。最後,一切靜止,隻有鮮血慢慢從床上淌下。
更嚇人的是,每天早上醒來,我們身上都會出現莫名的青紫和壓痕。小梅有一次在腳踝上發現了一圈清晰的指印,像是被人用力抓過。
我們試過在床頭掛紅布,撒糯米,都不管用。那張床仿佛活了過來,每晚都在吞噬我們的精氣。
一天晚上,我被小梅的哭聲驚醒。
“她掐我脖子...”小梅抽泣著說,“我看見了,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坐在我身上,掐我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