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不喜歡拍照,給你拍就好。”
拗不過他,我隻好獨自站在觀景台邊緣,讓他幫我按了幾張快門。
下山時,我們在半山腰發現一座小小的墳墓,墓碑已經殘破,幾乎看不清字跡。
“這裡以前有個村子,洪水時淹了。”李青解釋,然後突然問,“你相信人死後還有靈魂嗎?”
我思考了一下:“沒遇到過,所以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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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有時候,遇到的人,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這話讓我心裡一顫,不知如何回應。
傍晚分彆時,李青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很高興能帶你逛逛,我的家鄉是個好地方,可惜很多人隻看到它的表麵。”
“謝謝你,李青,沒有你,我可能就跟其他遊客一樣,隻在江邊轉轉就走了。”
他鬆開手,向後退去:“旅途平安,阿明。”
回到旅社,我決定洗個熱水澡。浴室在走廊儘頭,燈光昏暗,水忽冷忽熱。衝洗時,我隱約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但水聲太大,聽不真切。
擦乾身子,我發現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淤青,形狀像手指印。大概是爬山時不小心碰到的,我想。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行李,下樓退房。前台的禿頂老板接過鑰匙,數著押金。
“對了,請問您認識一個叫李青的本地年輕人嗎?我想再去謝謝他。”我問。
老板的手突然停住了,抬頭盯著我:“你說誰?”
“李青,二十多歲,瘦瘦的,本地人,他前天和昨天帶我逛了不少地方。”
老板的臉色變得蒼白:“不可能。”
“為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李青是我侄子,1998年洪水時為了救人,淹死了。就在鴨綠江裡,屍體三天後才找到。”
我愣住了,然後乾笑兩聲:“老板,這玩笑不好笑。”
他不是在開玩笑。他示意我跟他走進後間辦公室,從抽屜裡拿出一本相冊,翻到一頁,指著一張黑白照片。那上麵是一個青年,穿著九十年代常見的學生裝,笑容靦腆——正是我帶我去觀景台的李青。
我倒退一步,後背撞在門框上。
“不,這不可能...”
老板又拿出一份1998年9月的本地報紙,泛黃的版麵上有一則報道:《青年李青洪水中勇救落水兒童不幸遇難》,旁邊配的照片與我所見到的李青幾乎一模一樣。
我的胃部一陣抽搐,冷汗從額頭滲出。
“你...你確定沒有同名同姓的?”
“我們這小地方,當年叫李青的年輕人就他一個。”老板聲音低沉,“而且,你不是第一個說見到他的遊客。”
我顫抖著拿出相機,連接手機,翻看昨天在山頂拍的照片。一張張翻過去——觀景台上,隻有我獨自站著,微笑著,背後是開闊的江景。而在那些照片中,我身邊空無一人,隻有風吹起我的衣角。
但有一張照片,在我肩膀旁邊,似乎有一團模糊的光暈,形狀隱約像一張人臉。
“他...他為什麼會找我?”我聲音發顫。
老板搖搖頭:“他不害人,從沒傷過任何人。可能隻是...太寂寞了,想找人說說家鄉的事。他生前最愛帶外地同學逛我們這小城。”
我腿軟得幾乎站不住,老板扶我坐下。
“彆怕,他隻是喜歡你吧。他是個好孩子,一直都是。”
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卻又無法反駁那些證據。那些細節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李青從不直接吃東西,隻是拿著;他總避開人群密集的地方;他手腕上的疤痕,與報道中描述的“被洪水中的雜物割傷”吻合;他對1998年之前的城市了如指掌,卻對近二十年的變化知之甚少。
還有他說的那些話——“活著的人比鬼魂更可悲”,“有時候,遇到的人,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
我請老板帶我去李青的墓地。那是在城郊一處公墓,小小的墓碑上刻著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19761998。
我在墓前放了一束野花,站了許久。風吹過鬆林,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極了人聲。
“謝謝你,李青。”我輕聲說,“你的家鄉很美,真的。”
離開小城的巴士上,我靠著車窗,看著這座漸漸遠去的邊境小城。霧散了,陽光照在江麵上,波光粼粼。
回到家,我把照片洗了出來,尤其那張肩旁有光暈的,放進相冊,在下麵寫了一行小字:“致李青,最好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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