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沈陽鐵西區一棟老居民樓裡,我和新婚妻子林小雨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婚禮辦得簡單,買完房手頭緊巴巴的,家具多是網購的二手貨。那張歐式雕花木床,就是我在同城二手平台上淘來的。
“實木的,雕花多精細!原價八千,隻要一千二就賣。”我向小雨誇耀自己的精明。
送貨的師傅把床架搬進臥室時,嘟囔了一句:“這床挺沉啊,啥木頭這麼壓手?”
小雨第一眼見到那張床,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不喜歡嗎?”我問。
她繞著床走了一圈,手指輕輕撫過床柱上繁複的雕花——那些盤旋交錯的葡萄藤蔓,其間隱約藏著些看不真切的鳥獸形狀。
“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這雕花有點怪,而且...”她頓了頓,“有股味道。”
我湊近聞了聞,確實有股淡淡的、混合著木頭陳舊氣息和某種香料的味道,不刺鼻但縈繞不散。
“放放味就好了,二手家具都這樣。”我摟住她的肩膀,“等以後寬裕了,給你換張新的。”
小雨勉強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那天晚上,我們就在這張床上睡了。半夜,我迷迷糊糊感覺床墊輕微震動,仿佛有人翻了個身。太累了,我以為是地震,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還沒想明白就又睡過去了。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幾天。直到周五晚上,那種震動變得異常劇烈,我猛地驚醒,發現身邊的小雨也睜大眼睛看著我。
“床在動?”她聲音發顫。
我打開床頭燈,震動戛然而止。我們檢查了床架每個連接處,螺絲擰得緊緊的,地上也平穩無虞。
“可能是樓下過車吧。”我找著牽強的理由。
小雨沒說話,隻是緊緊攥著被角。
隨後的夜晚,怪事愈演愈烈。我總是側睡時感覺背後一陣冰涼,像有塊冰隔著睡衣貼在我背上,還有幾縷長發掃過脖頸的感覺——可小雨睡在我另一側,她的短發根本夠不到我的後頸。
更令人不安的是,小雨開始做噩夢,說她夢見一個穿舊式服裝的女人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哼著她從沒聽過卻又能完整哼出來的曲子。
“她不像要傷害我,”一天早晨,小雨喝著粥,眼神恍惚,“反而像是...在安慰我。”
我心裡發毛,卻強裝鎮定:“就是壓力太大了,剛搬家都這樣。”
但我心裡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家祖上是闖關東來的東北,奶奶給我講過不少老輩人的奇聞異事。其中就有“凶床”的說法——某些木質家具,特彆是舊木床,會吸附主人的氣息和記憶,年頭久了,甚至會成為某種存在的容身之所。
我開始後悔貪便宜買了這張床,卻又不好意思承認。
十一月底,沈陽下了第一場雪。那晚,我被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驚醒。不是小雨的,這聲音更蒼老、更壓抑。我僵著身子不敢動,感覺到右側的床墊微微下陷,仿佛有人坐在床沿。
過了一會兒,下陷感消失了。我慢慢轉身,借著窗外雪光,看見小雨枕邊的那隻枕頭——我們總是並排放兩個枕頭,雖然我隻用一個——中間明顯凹陷下去,像是有人剛剛從那起身離開。
第二天,我偷偷買了個微型攝像頭,偽裝成充電插頭,插在床對麵的插座上。
“這是什麼?”小雨注意到新“插頭”。
“手機充電快,新買的。”我撒了謊,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天晚上我幾乎沒睡,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等小雨去上班後,我立刻打開電腦連接攝像頭回放。
前半夜一切正常。淩晨兩點五十分,我看到畫麵中的小雨翻了個身,手臂搭在了旁邊的空枕頭上。三點整,那隻空枕頭突然緩緩凹陷下去,越來越深,形成一個人頭枕過的形狀。接著,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小雨的肩膀處,睡衣出現不自然的褶皺,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臂摟住了她。然後,她的頭發被一縷縷梳攏,那動作輕柔而持續,就像母親在安撫嬰孩。
我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視頻繼續播放。三點二十分,枕頭恢複原狀,所有異象消失。而整個過程中,小雨睡得很安穩,甚至嘴角帶著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