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懸崖聽鬆_東北民間異聞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382章 懸崖聽鬆(1 / 2)

一九九三年七月初七,黃曆上寫著:宜祭祀、作灶,餘事勿取;忌開市、安床、破土。

阿文把最後一瓶紅星二鍋頭灌進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從嗓子眼一路燒到胃裡。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畫室裡散落著幾十幅無人問津的畫作,角落裡堆著半人高的廢稿。窗外,大連港的燈火明明滅滅,像極了嘲笑他的眼睛。

三天前,林小雨走了,隻留下一張字條:“你愛你的畫勝過愛我,我認輸了。”

五天前,京城來的畫商指著他的心血之作《海魂》嗤笑:“這年頭誰還看這種老掉牙的東西?現在流行的是波普,是前衛!你這畫,白送我都嫌占地方。”

阿文搖搖晃晃地走出門,口袋裡揣著一截麻繩。他本想在家自我了斷,可轉頭一想,連房東都已經三個月沒收到租金了,死在人家的房子裡,多晦氣。他決定去海邊,去那個他曾經最愛寫生的地方——老禿頂子懸崖。

夏夜的海風格外濕冷,阿文沿著陡峭的崖壁小路艱難前行。月光下的海麵泛著詭異的銀光,浪濤拍打礁石的聲音像是某種古老的召喚。這條路他曾經走過無數次,為了捕捉日出時分海天交接的那一抹緋紅。林小雨總是陪在他身邊,帶著用保溫盒裝好的韭菜盒子和綠豆粥。

“你就是太倔了,稍微迎合一下市場又不會死。”林小雨曾經這樣勸他。

“你不懂,畫是有魂的,我不能讓我的畫魂變得俗不可耐。”阿文總是這樣回答。

如今,畫魂還在,人魂卻快要散了。

懸崖邊上有一棵孤鬆,據當地老人說,那鬆樹至少有三百歲了。樹乾扭曲遒勁,像是背負著無數歲月的老人。阿文曾經多次畫過這棵鬆,卻總覺得畫不出它的神韻。

他選了一根較為粗壯的枝乾,係好麻繩,打了個死結。正當他準備把頭伸進去時,一陣強烈的海風突然襲來,吹得他幾乎站立不穩。風中似乎夾雜著什麼聲音,不是海浪,也不是尋常的風聲,而像是某種悠長的歎息。

阿文搖搖頭,以為是自己醉糊塗了。他再次靠近繩套,那歎息聲又來了,這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邊。

“坐吧,年輕人,何必急著尋死呢?”

阿文猛地轉身,四周空無一人,隻有那棵孤鬆在風中微微顫動。

“誰?誰在那兒?”他喊道,聲音被海風撕碎。

“我就在你麵前。”

阿文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那聲音不是從耳朵傳來的,而是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蒼老而沙啞,像是磨砂紙擦過老樹皮。

“你...你是什麼東西?”阿文顫抖著問。

“我是什麼?我是這山崖的守望者,是潮汐的見證人。孩子,坐下來吧,我在這站了三百年,你這樣的,我見過八十三個。”

不知為何,阿文竟真的坐了下來,背靠著孤鬆粗糙的樹乾。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極度的絕望讓他不再恐懼。

“八十三個?都跳下去了?”阿文問。

“大部分都跳了,隻有十一個沒有。”老聲音說。

“他們為什麼改變主意?”

“因為他們聽我講完了故事。”

就這樣,阿文和這個自稱“鬆翁”的存在交談起來。鬆翁的聲音時遠時近,有時清晰如耳語,有時又模糊如遠方的潮汐。它講述著三百年來在這片海域發生的故事:康熙年間漁民反抗朝廷海禁的悲壯,甲午海戰後漂浮在海麵上的清兵屍體,日本占領時期懸崖下堆積的冤魂,大躍進年代被砸碎扔進海裡的廟宇神像...

“一九五九年七月十五,有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後生來這裡尋死,”鬆翁說,“他叫陳海生,是個漁夫,老婆跟人跑了,老母病重無錢醫治。他站在這裡哭了半宿,最後還是跳了下去。”

“然後呢?”阿文問,他已經完全被故事吸引。

“三天後,他老婆回來了,說是被那人騙了,後悔不已。半個月後,他老母咽了氣,死前一直喊著他的小名。”

阿文沉默了。

鬆翁繼續講述:“一九七一年秋天,有個女知青來這裡,懷了大隊長的孩子,卻被拋棄。她在這裡坐了一夜,聽我講完故事後,把圍巾扔進了海裡,自己回去了。後來她考上了大學,成了醫生。”

“你怎麼知道她後來的事?”

“因為所有從這裡離開的人,都會留下一部分魂兒在我這兒。我能看見他們後來的人生。”

阿文打了個寒顫,酒醒了大半。

“你騙人,”他突然說,“如果你真的存在,為什麼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書上沒有記載?”

鬆翁笑了,笑聲像是風吹過鬆針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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