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下了場雨,天氣一下子涼了。我給店裡添了個小暖爐,客人進來挑東西時,能暖和點。生意越來越好,我雇了個附近小區的阿姨幫忙看店,自己能騰出時間去進貨、做新樣式。
這天下午,我正在倉庫整理剛到的珠子,手機突然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是張磊老家。
“喂,是小敏嗎?”電話那頭是個老太太的聲音,有點急。
“我是,您哪位?”
“我是你婆婆的鄰居王大媽啊!”老太太喘著氣,“你婆婆出事了!剛才在門口曬太陽,突然就倒了,現在被拉到醫院了,說是中風!”
我手裡的珠子“嘩啦”掉在地上,滾得滿地都是。“中風?嚴重嗎?”
“醫生說挺厲害的,半邊身子都動不了,話也說不清楚!”王大媽說,“我給張磊打電話,他手機關機,隻能打給你了。醫院讓家屬趕緊過去簽字,你看……”
張磊上周去外地出差了,說是要一個月才能回來。我皺著眉,撿起地上的珠子:“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心裡亂得很。恨過婆婆,怨過她,可真聽到她出事,心裡還是揪了一下。畢竟,她是明明的奶奶。
我跟看店的阿姨交代了幾句,鎖好倉庫,直接去了汽車站。去張磊老家的車一個小時一班,我買了最近的票,坐在候車室裡,腦子裡亂糟糟的。
上車後,我給張磊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我給他發了條信息:“媽中風住院了,我現在過去,你看到信息趕緊回電話。”
車開得慢,搖搖晃晃走了三個多小時才到縣城。我打了個車直奔醫院,找到王大媽說的住院部三樓。
病房裡,婆婆躺在病床上,臉色發白,眼睛閉著,鼻子裡插著氧氣管。旁邊的監護儀滴滴地響,聲音刺耳。王大媽坐在床邊,見我來了,趕緊站起來:“你可來了!醫生說要做檢查,得家屬簽字。”
我走到床邊,看了看婆婆。她瘦了不少,頭發白了一大半,嘴唇動了動,好像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醫生在哪?”我問王大媽。
“在辦公室呢,我帶你去。”
醫生給我看了檢查報告,說婆婆是突發性腦梗塞,壓迫了神經,左邊身子偏癱,說話也受影響,得趕緊住院治療,後續還要做康複。
“家屬儘快把費用交一下,先交五千。”醫生說。
我點點頭,跟著護士去交了錢,又簽了一堆單子。手裡的筆有點沉,簽名字的時候,手微微發抖。
回到病房,王大媽說:“我家裡還有事,得先回去了。你一個人能行嗎?”
“能行,謝謝您大媽。”我送她到門口,塞了兩百塊錢給她,“麻煩您跑前跑後,買點東西吃。”
王大媽推辭了半天,還是收下了,臨走前說:“你婆婆以前是糊塗,對你不好。但現在這樣,你能來照顧,是你心善。”
病房裡隻剩我和婆婆了。她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淚慢慢從眼角流下來。
我倒了杯溫水,用棉簽沾了點,抹在她嘴唇上。她的嘴唇乾得起皮,一碰就抖了一下。
“您彆亂動,好好躺著。”我輕聲說。
她轉過頭,看著我,眼神裡有愧疚,有感激,還有點說不清楚的東西。她想抬手,可左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急得眼淚掉得更凶。
“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彆說了。”我拿了張紙巾,給她擦了擦臉,“先好好治病。”
我給張磊又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我有點急,給他同事打了個電話,同事說他去的地方信號不好,可能沒看到信息。
“他大概什麼時候回來?”我問。
“說是下周才能結束工作,具體時間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