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被砸後的那幾天，我整個人像被抽走了力氣。白天看著兒子咿咿呀呀地玩，我卻笑不出來；晚上躺在被子裡，一閉上眼睛就想起手機摔在地上的聲音，心裡又酸又疼。那部手機是我用直播賺來的第一筆像樣的收入買的，屏幕碎了，就像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跟著碎了。
張磊第二天就說要給我買新手機，被我拒絕了。我知道他的錢是家裡的共同開銷，花他的錢買設備，婆婆知道了隻會更有意見。我跟他說：“不用了，我自己有錢買。”他愣了一下，沒再堅持，隻是歎了口氣，說：“那你彆太委屈自己。”
我怎麼會不委屈？可委屈解決不了問題。我看著空蕩蕩的手機支架，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停。如果現在放棄，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婆婆也會覺得她贏了。我打開抽屜，翻出之前攢的錢，數了數，離買一部新手機還差一點。我咬了咬牙，決定從生活費裡省。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得格外仔細。每天買菜隻買必需品，肉和水果都儘量少買；給自己買東西更是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放下。張磊看出我在省錢，好幾次想給我轉錢，都被我退了回去。我跟他說：“等我賺夠了錢，自己買才硬氣。”他看著我，眼神裡有愧疚，也有無奈。
婆婆對我冷淡了很多，很少主動跟我說話。但我能感覺到，她一直在偷偷觀察我。我晾衣服的時候，她會站在陽台門口看；我給兒子喂飯的時候，她會坐在客廳沙發上盯著我。有一次我低頭算賬單，抬頭正好撞見她的眼神，她慌忙轉過頭，假裝看窗外。
我知道她在等我放棄，可我偏不。我每天照樣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把兒子照顧得好好的。等他們都睡熟後，我就拿出舊手機——那部手機屏幕裂了，但還能勉強用——躲在被子裡看直播教程，研究彆人怎麼選品，怎麼和粉絲互動。我把學到的東西記在本子上，準備等新手機買回來就用上。
省了差不多半個月，加上之前攢的錢，終於夠買一部新手機了。我沒敢買太貴的，選了一款性價比高的國產手機。下單的那天晚上，我激動得睡不著覺，一遍遍看物流信息，盼著手機快點到。
手機收到的那天，我特意等婆婆出去跳廣場舞、張磊去加班了才拆開包裝。新手機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屏幕亮閃閃的，我看著它，眼淚突然掉了下來。這不是什麼名牌手機，卻是我用自己的堅持換來的，比任何禮物都讓我珍惜。
我把手機藏在衣櫃最裡麵的角落，用舊衣服蓋著，打算等周末張磊在家的時候再拿出來用，免得婆婆又突然發作。那天晚上，我把攢錢剩下的幾百塊錢取出來，想存進存折裡。這本存折是我結婚前辦的，一直沒怎麼用，現在成了我存放“私房錢”的地方。
我把存折和錢都放在床頭櫃上，打算等兒子睡了就去銀行存。哄兒子睡覺的時候，他特彆精神，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睡著。我累得不行，把他放在小床上，自己也趴在床邊睡著了。等我驚醒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張磊還沒回來。
我揉著眼睛站起來，想去洗漱，卻發現床頭櫃上的存折不見了。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在房間裡找，床底下、抽屜裡、衣櫃裡，都翻遍了，就是沒找到。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家裡隻有三個人，張磊沒回來，兒子還小，那隻能是……
我快步走出臥室，客廳的燈還亮著，婆婆房間的門虛掩著，能聽到裡麵有說話聲。我走到門口，就聽到婆婆在跟張磊打電話，聲音又急又氣：“……我跟你說，你媳婦肯定有事瞞著我們！我剛才去她房間拿個東西，看到床頭櫃上有本存折，打開一看，裡麵居然有好幾千塊錢！她肯定是偷偷藏私房錢！”
我的血一下子湧到了頭頂，手腳都在發抖。她居然趁我睡著的時候進我房間翻東西！我再也忍不住，推開門走了進去。婆婆嚇了一跳，手裡還攥著我的存折，看到我進來，慌忙把存折往身後藏。
“媽！您怎麼能隨便進我房間翻我的東西？”我聲音都在抖，“那是我的存折，您憑什麼動？”
“我……我剛才路過你房間，看到門沒關嚴，就進去看看孩子踢沒踢被子。”婆婆眼神躲閃，說話結結巴巴，“誰知道你的存折就放在桌上，我順手拿起來看看怎麼了？你是我家的兒媳婦，你的錢不就是家裡的錢？藏著掖著乾什麼？”
“這是我自己賺的錢，是我一點點省下來的！”我氣得眼淚都出來了，“我攢點錢怎麼了？我沒花家裡的錢，沒亂買東西，我存點錢防身有錯嗎？您至於偷偷翻我房間嗎？”
“防身？你防誰？防我還是防張磊？”婆婆被我問得惱羞成怒，把存折往桌上一拍，“我們家還沒窮到讓你需要防身的地步！你藏私房錢，就是沒把我們當一家人！這日子沒法過了！”
“是您沒把我當一家人！”我也來了火氣，“您不尊重我的工作，砸我的手機，現在還翻我的房間，偷看我的存折！您到底想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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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怎麼樣？我想讓你安安穩穩過日子！”婆婆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你整天心思不正，藏這藏那，還不是因為那個破直播？我看你就是被外麵的世界迷昏了頭，不想好好跟張磊過日子了！”
“我沒有！”我大聲反駁，“我直播是為了賺錢，是為了這個家！我不想整天手心朝上向張磊要錢，我想自己有點底氣，這有錯嗎？”
“你的底氣就該來自張磊，來自這個家！”婆婆的聲音更高了，“女人家攢那麼多私房錢，不是想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是什麼？”
就在我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張磊回來了。他一進門就聽到我們的爭吵聲，趕緊跑進來：“怎麼了這是？又吵什麼？”
婆婆看到張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指著桌上的存折哭起來：“張磊啊，你看看！你媳婦瞞著我們藏了這麼多私房錢！我就是進她房間看看孩子，就被她罵一頓！她根本沒把我當長輩，也沒把你當老公啊！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
張磊看看我，又看看婆婆，眉頭皺得緊緊的。他拿起桌上的存折，翻開看了看，然後把存折遞給我，對婆婆說：“媽，小雅攢點錢怎麼了？她每天帶孩子、做家務，還想著直播賺錢，存點錢防身很正常。您不該翻她的房間，更不該說這種話。”
我愣住了，沒想到張磊會幫我說話。婆婆也愣住了，她瞪著張磊，不敢相信地說：“你……你居然幫她說話？我可是你媽！她藏私房錢，你不怪她，反而怪我？”
“我不是怪您，我是講道理。”張磊的聲音很沉，“小雅是什麼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她不會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您以後彆再隨便進她房間翻東西了，這樣誰心裡都不舒服。”
婆婆被張磊說得啞口無言，嘴唇動了動，最後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客廳裡隻剩下我和張磊，氣氛有點尷尬。他走到我麵前，把存折塞進我手裡，低聲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有什麼事，我們好好說，彆跟媽吵。”
我看著手裡的存折，又看看張磊，心裡五味雜陳。他今天幫我說話了，這讓我有點意外，也有點感動。可我知道，這改變不了什麼。婆婆心裡的疙瘩還在，我們之間的矛盾也還在。我把存折緊緊攥在手裡，指節都捏白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新手機就放在枕頭邊，可我一點開播的心思都沒有。我突然覺得很累，不是身體累，是心裡累。我隻是想靠自己賺點錢，為什麼就這麼難？為什麼連存點錢都要被懷疑、被指責？
眼淚悄悄流下來，打濕了枕巾。我摸了摸枕頭邊的手機，冰涼的觸感讓我清醒了一點。我告訴自己，不能哭，哭解決不了問題。就算再難，也要走下去。為了自己，也為了給兒子做個榜樣——讓他知道，媽媽是個有骨氣、不服輸的人。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我看著那道光，心裡暗暗發誓：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困難，我都不會放棄直播。這不僅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底氣，是我在這個家裡站穩腳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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