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半個月了。這期間婆婆沒再來過，張偉說小叔子把錢投進了新項目，天天忙著盯盤，讓我彆擔心。我嘴上應著，心裡卻總惦記著那筆錢，好幾次想問問進展，都被張偉用“等好消息”擋了回去。
這天是周三，我休息在家。陽光挺好，我把家裡的被子抱出去曬，又收拾了廚房，打算晚上給張偉做他愛吃的紅燒排骨。泡好排骨，切好蔥薑蒜，我正準備開火，手機突然“叮”地響了一聲，是一條財經新聞推送。
我本來不想看，可標題太紮眼——“大盤突發暴跌，多板塊集體跌停”。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指不受控製地點了進去。新聞裡說，當天股市一開盤就往下掉，好多之前被炒得火熱的股票直接跌停，不少投資者一夜之間虧得血本無歸。
我拿著手機的手開始發抖，屏幕上的字像小蟲子一樣爬，怎麼都看不清。小叔子投的項目，會不會就在這些暴跌的板塊裡？我趕緊找出張偉的號碼，手指抖得按不準鍵盤，連撥了三次才撥出去。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張偉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怎麼了？我在開會呢。”“張偉，你快看新聞！股市跌了！跌了好多！”我喊得嗓子都啞了。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張偉壓低的聲音：“我知道了，剛看到消息。你彆慌，等我問清楚再說。”
“問清楚？怎麼問？小叔子有沒有事？我們的錢呢？”我一連串地問，可張偉隻說了句“我開會呢，晚點說”，就匆匆掛了電話。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我腿一軟，順著廚房的櫃子滑坐在地上。
鍋裡的排骨還泡在水裡，早上曬的被子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可我什麼都顧不上了。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錢沒了。媽媽省吃儉用攢下的錢，可能真的沒了。我抱著膝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劈裡啪啦地往下掉。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才猛地抬起頭。張偉推門進來，臉上帶著疲憊和慌亂。我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膊：“怎麼樣？你問了嗎？我們的錢呢？”
張偉避開我的眼神，往客廳走：“小敏，你先冷靜點，聽我說。”“我怎麼冷靜？那是我媽的養老錢！”我追著他喊，“你快說啊！到底怎麼了？”張偉歎了口氣，癱坐在沙發上，雙手插進頭發裡：“小叔子說……錢套住了。”
“套住了是什麼意思？”我追問。“就是……跌得太狠，現在賣出去的話，隻能拿回一點點。”張偉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他說再等等，說不定還能漲回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像被重錘砸了一下。“等？怎麼等？新聞裡都說了，這是暴跌！是崩盤！”我指著手機，手還在抖，“那是八萬六！不是八百六！是我媽一分一分攢下來的！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張偉抬頭看我，眼睛裡滿是愧疚，“我以為小叔子這次能靠譜點，我以為……”“你以為？”我打斷他，眼淚又湧了上來，“你們都隻想著自己！沒人問過我的想法！沒人在乎我媽的心血！”
我抓起外套就往外走。張偉趕緊拉住我：“你去哪？”“我去找你媽！去找你弟！我要把錢要回來！”我甩開他的手，用力拉開門衝了出去。外麵的風有點涼，吹在臉上像刀子割，可我一點都不覺得冷，心裡的寒意比這秋風涼一百倍。
我打了輛車，報了婆婆家的地址。一路上，司機師傅在聽股市新聞，主持人用沉重的聲音說“投資者損失慘重”“多家公司股價創新低”。每一個字都像針，紮在我心上。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
到了婆婆家，我用力拍著門，手都拍紅了。開門的是小姑子張莉，她看到我紅著眼的樣子，愣了一下：“嫂子？你怎麼來了？”我沒理她，徑直衝進屋裡。
客廳裡，婆婆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小叔子張強蹲在牆角抽煙，地上扔了一地的煙頭。看到我進來，他們都停了動作，屋裡一下子安靜下來，隻能聽到張強手裡煙頭燃燒的“滋滋”聲。
“我的錢呢？”我盯著婆婆問，聲音因為激動而發顫。婆婆低下頭，不敢看我：“小敏……你聽我說，這事不怪我們，是股市太坑人……”“我不聽！我隻要我的錢！”我提高了聲音，“我當初怎麼跟你說的？我讓你一定保本！你答應我的！”
張強突然站起來，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喊什麼喊？誰願意跌啊？這不是沒辦法嗎？等漲回來不就完了？”“等？等到什麼時候？”我指著他的鼻子，“你知道那筆錢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嗎？那是我媽的命！”
“你媽都走了，留著錢有什麼用？”張強嘟囔了一句。這句話像一把刀，狠狠插進我的心口。我衝過去想打他，卻被婆婆死死抱住：“小敏！你彆衝動！他是你小叔子啊！”
“放開我！”我掙紮著，眼淚混合著憤怒往下流，“你們這群騙子！你們騙我的錢！你們不得好死！”婆婆抱著我不放，嘴裡不停念叨：“我們不是故意的……我們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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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強在一旁冷笑：“錢是你自願借的，現在虧了就撒潑？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找你借！”“你閉嘴！”我氣得渾身發抖，“那是我媽留的養老錢！你們怎麼能這麼狠心？”
就在這時，張偉也趕來了。他看到屋裡的混亂，趕緊把我拉到身邊：“小敏，彆鬨了，我們回家說。”“回家？回哪個家？”我看著他，心徹底涼了，“這個家，還有我的位置嗎？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婆婆見張偉來了，又開始哭：“張偉啊，你看看你媳婦，這是要逼死我們啊！”張強也跟著起哄：“哥，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她剛才差點動手打我！”
張偉皺著眉頭，看著我：“小敏，你確實有點過分了。錢沒了我們再賺，怎麼能跟長輩動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說我過分？在他心裡，我和我媽的心血，還比不上他那遊手好閒的弟弟和撒潑耍賴的媽？
我看著眼前這一家人，突然覺得特彆陌生。婆婆的眼淚，小叔子的冷笑，張偉的指責……像一張網，把我困在中間，讓我喘不過氣。我掙開張偉的手，後退了幾步，看著他們：“我媽的錢，我一定要拿回來。你們要是不還，我就去法院告你們！”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衝出了婆婆家。外麵的天已經黑了，路燈亮起來，昏黃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一個人走在馬路上，秋風卷著落葉，打著旋兒飄過腳邊。手裡那張曾經被媽媽緊緊攥著的存折，如今真的成了廢紙。媽媽，對不起，我沒守住你的錢。我在心裡一遍遍地說，眼淚模糊了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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