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完最後一個借錢的電話，我坐在醫院走廊的塑料椅子上，手指還在發顫。手機屏幕上記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數字：我媽轉了五萬，張敏兩萬，王強一萬五，老劉八千，同事小陳五千，還有遠房表姐借了一萬……一筆一筆加起來，剛好十五萬。
我把手機揣進兜裡，站起身的時候，腿有點麻。剛才一直坐著打電話，後背也僵了。我揉了揉腰，往護士站走，想再問問醫生，明天手術的具體流程。路過病房時，我往裡看了一眼，公公還在睡著，身上插著管子，心電監護儀的線繞了一圈又一圈。
這時候，婆婆從衛生間出來，手裡拿著濕紙巾。她看見我，走過來遞了一張。她說，小雅，累了吧？剛才看你打了一下午電話，嘴都沒停過。我接過濕紙巾，擦了擦臉，說還好，錢湊夠了，明天就能手術。
婆婆點點頭，沒再多說。她走到病房門口，又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推開門進去了。我站在原地，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剛才借錢的時候，我跟每一個人都好話說儘，有的親戚還問東問西，說我是不是被騙了，還有的同事猶豫了半天，才吞吞吐吐說手裡隻有幾千塊。
我拿出手機，給我媽發了條消息，說錢湊夠了，讓她彆擔心。我媽很快回複，說讓我在醫院照顧好自己，彆太累，要是忙不過來，她就過來幫忙。我看著消息，鼻子一酸，趕緊回複說不用，我能應付。
晚上七點多，李磊去外麵買了飯。他買了三份盒飯，一份紅燒肉，一份炒青菜，還有一份番茄炒蛋。他把盒飯遞給我，說快吃吧，今天一天都沒好好吃飯。我接過盒飯，打開蓋子，看著裡麵的紅燒肉，突然想起早上公公說想吃紅燒肉，心裡又沉了下去。
我吃了幾口飯，就沒胃口了。李磊看我沒怎麼吃，說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再去買彆的？我說不用，就是有點累。婆婆坐在旁邊，一邊吃飯一邊說，今天多虧了小雅，不然老林這手術都做不了。李磊嗯了一聲，說以後咱們好好掙錢，儘快把借的錢還了。
我沒說話，隻是低頭扒拉著飯。我想著明天手術要是順利，公公很快就能好起來，到時候一家人一起努力，還錢應該也快。可我沒想到，這隻是我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七點，我就起床了。我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去病房看了看公公。公公已經醒了，他看見我，說小雅，麻煩你了。我說爸，彆客氣，今天就要手術了，你彆緊張，肯定會順利的。公公點了點頭，說我不緊張，有你們在，我放心。
八點的時候，護士過來接公公去手術室。我和李磊、婆婆跟著護士，一直送到手術室門口。護士說家屬在外麵等就可以了，手術大概要三個小時。我們站在手術室門口，看著門慢慢關上，心裡都很緊張。
婆婆雙手合十，一直在念叨，希望手術順利。李磊也很緊張，他不停地來回走動。我站在旁邊，心裡也七上八下的。我拿出手機，給我媽發了條消息，說公公已經進手術室了，讓她彆擔心。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我媽給我回了電話。她問手術怎麼樣了？我說還在進行中，應該快了。我媽說她今天要去地裡乾活，晚上再給我打電話。我說好，讓她注意身體。
掛了電話，我又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這時候，我手機響了，是張敏打來的。她問我公公手術怎麼樣了？我說還在進行中。她說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她說。我跟她道謝，說等手術結束了再跟她報平安。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說手術很順利，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了，接下來就是恢複期。我們聽了，都鬆了一口氣。婆婆激動得哭了，她說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公公被推出來的時候，還在睡著。護士說他需要去重症監護室觀察一天，明天就能轉到普通病房了。我們跟著護士去了重症監護室，看著公公被推進去，心裡終於踏實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在醫院忙前忙後。早上七點起床，去買早飯，然後去重症監護室看公公，跟護士了解情況。中午的時候，李磊會過來換我，讓我去吃飯、休息。下午我又會回到醫院，幫婆婆一起照顧公公。
公公轉到普通病房後，需要有人24小時陪著。我和李磊、婆婆輪流值班。晚上的時候，我經常在病房旁邊的折疊床上睡，有時候一晚上要醒好幾次，看看公公有沒有不舒服。
有一天晚上，我起來給公公蓋被子。公公醒了，他說小雅，你這幾天累壞了吧？我說爸，不累，你好好休息，早點好起來。公公說等我好了，就去上班，幫你們一起還錢。我笑了笑，說爸，你先把身體養好，還錢的事不用著急。
可我沒想到，公公的話，婆婆根本沒放在心上。有一天下午，我去外麵給公公買水果。回來的時候，聽見病房裡有人說話。我走近了，聽見是婆婆在跟她的妹妹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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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說，老林這手術花了十五萬，都是小雅借的。我可沒錢還，這錢本來就該她這個做兒媳的出。誰讓她嫁給我兒子了呢？她不還錢誰還錢？
我站在門口，手裡的水果袋差點掉在地上。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婆婆怎麼能這麼說？這筆錢是我求遍親友借來的，她怎麼能說該我還？
我推開門走進去，婆婆看見我，趕緊掛了電話。她有點不自然地說，小雅，你回來了。我沒說話，把水果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出了病房。
我走到走廊儘頭，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想著自己這幾天的辛苦，想著借錢時的委屈，心裡特彆難受。這時候，李磊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裡。我說在走廊，他說他馬上過來。
李磊過來後，看見我在哭，趕緊問怎麼了。我把剛才聽見的話告訴他，我說你媽怎麼能這麼說？這錢是我借的，她怎麼能說該我還？李磊皺了皺眉，說我媽肯定是隨口說的，你彆往心裡去。
我說隨口說的？她都跟她妹妹這麼說了，怎麼會是隨口說的？李磊說我媽年紀大了，說話不過腦子，你彆跟她計較。等我有空了，我跟她說說。
我看著李磊，心裡很失望。他總是這樣，遇到事就隻會讓我忍，讓我彆計較。可我也是人，我也有委屈，我也需要有人幫我說話。
那天晚上，我沒在醫院值班，回了家。家裡空蕩蕩的，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天花板，心裡特彆迷茫。我想著這段婚姻，想著這個家，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去了醫院。我不想讓公公擔心，也不想因為這些事影響公公的恢複。婆婆看見我，跟平時一樣，沒提昨天的事。我也沒提，隻是默默地照顧公公。
可我知道，這件事像一根刺，紮在我心裡。我不敢想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我隻希望公公能快點好起來，希望這個家能早點恢複平靜。可我沒想到，這隻是開始，後麵還有更多的委屈等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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