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室出來的時候，客廳裡已經沒了聲音。公公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屏幕亮著，可他的眼神沒聚焦，像是在想彆的事。婆婆不在客廳，估計是躲進了自己房間。我走到陽台，把剛才沒晾完的衣服一件件掛好，風一吹，衣服晃來晃去，像我現在亂哄哄的心。
剛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好，李磊從外麵回來了。他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我愛吃的草莓。他看見我，走過來遞了遞袋子：“今天路過水果店，看見草莓新鮮，就給你買了點。”我沒接，也沒看他，隻是盯著陽台外的雨。雨還沒停，淅淅瀝瀝的，把樓下的樹澆得綠油油的，可我看著一點都不覺得好看。
“還在生氣啊？”李磊把草莓放在旁邊的小桌子上，聲音放得很輕。我轉過身，看著他，心裡的委屈一下子又湧了上來：“李磊，你媽說那十五萬該我一個人還，你聽見了吧？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李磊撓了撓頭，往客廳看了一眼，然後拉著我走到陽台角落，壓低聲音說：“我知道我媽說的話不對，可她年紀大了，你彆跟她計較。她也是擔心我壓力大，才那麼說的。”“擔心你壓力大，就該讓我一個人扛？”我看著他，眼淚差點掉下來，“那十五萬是我求遍了親友借來的，我跟張敏打電話的時候，她問我是不是遇到騙子了，我跟我媽開口的時候，我媽都快哭了，你知道我心裡多難受嗎？”
李磊皺了皺眉，說：“我知道你委屈，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爸剛出院，需要養身體，要是知道咱們因為錢吵架，他該擔心了。”“擔心？”我笑了笑，笑得有點苦，“他要是知道他媽讓我一個人還十五萬，他才該真的擔心吧？今天早上我跟你媽吵的時候，爸都替我說話了，你呢？你就隻會讓我彆計較。”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磊的聲音也提高了一點，又趕緊壓低，“我就是覺得，一家人沒必要把話說得那麼僵。那錢咱們肯定要一起還，等我這個月發了工資，就先還你媽一部分，剩下的咱們慢慢湊，行不行？”
我看著他，心裡涼了半截。他總是這樣，遇到事就隻會和稀泥，從來不會站在我的角度想。我深吸一口氣，說：“慢慢湊？張敏借了我兩萬，王強借了我一萬五，老劉借了我八千，還有我媽那五萬，他們都是信任我才借我的，我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等著吧？我跟張敏說這個月還她五千，要是你工資不夠，我這個月的工資就先還她，家裡的生活費你自己想辦法。”
李磊愣了一下，說：“你這個月的工資都還了，那咱們這個月吃什麼？房貸怎麼辦？”“吃什麼？房貸怎麼辦？”我看著他，聲音有點抖，“這些你怎麼不跟你媽說？她讓我一個人還十五萬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這個月怎麼過？李磊，我不是你的附屬品，我也有我的難處，你不能總讓我委屈自己。”
就在這時，婆婆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李磊，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李磊看了我一眼，說：“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媽說什麼。”我沒說話，看著他走進客廳，心裡像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
沒過幾分鐘，李磊回來了，臉色有點不好。我問他：“你媽跟你說什麼了？”他猶豫了一下，說：“我媽說，我爸這個月需要買營養品，讓我把工資留出來一部分，先給我爸買東西。”“營養品？”我一下子就火了，“他剛出院的時候，醫生說隻要正常吃飯就行，不用特意買營養品，你媽就是想把你工資拿走，不想讓你還錢！”
李磊皺著眉，說：“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媽？她也是為了我爸好。”“為了他好？”我看著他，眼淚終於掉了下來，“為了他好，就該讓我一個人扛十五萬的債？為了他好，就該讓我這個月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李磊，你醒醒吧，你媽根本就沒把我當成一家人！”
李磊看著我哭，也有點慌了，他伸手想抱我，我躲開了。“小雅，你彆這樣，”他說，“咱們有話好好說，彆哭了行不行？我媽那邊我去跟她溝通，這個月的工資我肯定會拿出一部分還錢，營養品我跟我媽說少買一點，行不行？”
我擦了擦眼淚，說：“你跟她溝通？你每次都這麼說，可結果呢？她還是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李磊，我累了，我不想再跟你爭了。這個月的工資我會先還張敏五千，剩下的錢我自己留著吃飯，家裡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我轉身走進臥室，把門鎖上了。我靠在門後，聽見李磊在外麵敲門：“小雅，你彆關門啊，咱們再聊聊。”我沒理他，走到床邊坐下，看著窗外的雨。雨還在下，好像永遠都下不完。我想起剛跟李磊結婚的時候，他說會一輩子對我好，會保護我，不讓我受委屈。可現在呢？我受的委屈，全是他家人給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敲門聲停了。我聽見客廳裡傳來婆婆跟公公說話的聲音，婆婆的聲音很大，好像在抱怨什麼。我沒心思聽，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可腦子裡全是借錢時的畫麵，全是婆婆說的那些話，根本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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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餓了，才從臥室出來。客廳裡沒人，廚房的燈亮著。我走進去，看見李磊在煮麵條。他看見我，說：“你餓了吧？我煮了麵條，你吃一碗。”我沒說話，坐在餐桌旁。他把一碗麵條端到我麵前，裡麵放了個雞蛋，還有一點青菜。
我拿起筷子，慢慢吃著麵條，沒什麼味道。李磊坐在我對麵，也吃著麵條，沒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我跟我媽說了，這個月的工資我先還張敏三千，剩下的錢買營養品，再留一點當生活費。”我抬起頭，看著他：“三千？我跟張敏說的是五千，你讓我怎麼跟她說？”
李磊低下頭，說：“我媽說，營養品不能少買，不然我爸恢複得慢。小雅，你就再跟張敏說說，下個月咱們多還她一點，行不行？”我看著他，心裡徹底涼了。我放下筷子，說：“不用了，我這個月的工資還她兩千，加上你的三千，剛好五千。家裡的生活費你自己想辦法，我不管了。”
說完，我站起身，準備回臥室。李磊拉住我，說：“小雅，你彆這樣行不行？咱們是夫妻，有困難應該一起麵對，你不能不管這個家啊。”“一起麵對？”我看著他，笑了笑，“從你媽說讓我一個人還十五萬的時候，你就沒跟我一起麵對。李磊，這個家，隻有我一個人在努力，你和你媽，都隻想著自己。”
我甩開他的手，走進臥室，又把門鎖上了。我躺在床上，眼淚又掉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堅持多久。我看著天花板，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也許，我真的選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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