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法院的缺席判決書後，我和張凱並沒有立刻放鬆。律師說，判決生效後要是張超還不還錢，得申請強製執行，可前提是得找到他的人，或者查到他名下有財產。可張超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電話不接，微信不回，連他常去的幾個朋友家都找遍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
婆婆這幾天像老了好幾歲，頭發白了不少，每天除了給樂樂做飯，就是坐在窗邊發呆。有時候我跟她說話，她得反應好一會兒才答腔。我知道她心裡不好受，一邊是犯錯的兒子，一邊是受了委屈的兒媳，可我也沒轍，這事兒不是靠哭就能解決的。
大概過了半個月，一天下午，我正在家裡給樂樂洗水果，手機突然響了。我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歸屬地就是我們市的。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是張超。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沙啞，像是熬了好幾夜。他說：“嫂子，是我。”
我心裡一下就火了，手裡的蘋果“咚”地一聲掉在水池裡。我強壓著怒氣，說：“張超？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你跑哪兒去了？法院的判決書都下來了，你什麼時候還錢？”
張超在電話裡沉默了幾秒，說：“嫂子，我知道判決書的事。我給你打電話，是想跟你談談。你能不能跟法院說一聲，彆申請強製執行？我現在真的沒錢，要是被強製執行，我以後就徹底完了。”
我冷笑一聲，說：“你現在知道怕了？當初你騙我錢的時候，你怎麼不怕？當初你躲著不露麵的時候，你怎麼不怕？現在說這些，晚了！”
張超急忙說：“嫂子，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當初是真的想把店開好，可誰知道建材生意這麼難做？我也沒想到會虧得這麼快！我這半個月一直在外麵打零工，一天乾十幾個小時，才賺了幾千塊錢，根本不夠還你的。你再給我點時間，我肯定能湊夠錢還你。”
我才不信他的鬼話，之前他回來那次，也是這麼說的，結果轉頭就跑了。我跟他說：“我不會再相信你了。要麼你現在就把錢還我，要麼我就申請強製執行。你自己選。”
張超急了，說：“嫂子，你怎麼這麼狠心？咱們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能幫幫我嗎？我要是被強製執行，留下不良記錄，以後找工作、貸款都受影響，我這輩子就毀了！你忍心看著我這樣嗎？”
我聽著他的話，心裡一點都不心軟。他當初騙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這輩子會不會受影響？我跟他說：“我狠心？我要是狠心，當初就不會把錢借給你。是你自己把路走死了，彆怪彆人。你要是真有誠意，就彆光說不做，把錢拿出來。”
張超沉默了一會兒，說：“嫂子，我知道你不信我。要不這樣，咱們見個麵，當麵談。我把我現在的情況跟你說說，你要是覺得能再給我點時間，咱們就商量個還款計劃；你要是不同意，我也認了。”
我想了想，見麵也好，至少能看看他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也能當麵跟他把話說清楚。我跟他說：“行，見麵談。你說地點，我過去。”
張超說：“就在市中心的那個公園吧，下午五點，在公園門口的長椅那兒見。我一個人去，你也一個人來，行嗎？”
我跟他說：“可以。但你要是敢耍花樣，或者不來，我馬上就去法院申請強製執行。”
掛了電話，我跟張凱說了這事。張凱聽了，皺著眉說：“你彆一個人去，我陪你一起去。張超那個人，說不定會耍什麼花招，我在你身邊，能有個照應。”
我點了點頭，有張凱陪著，我也放心點。
下午四點半，我和張凱就出發去公園了。到了公園門口，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幾分鐘，我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著。
五點整，張超果然來了。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運動服，鞋子上全是泥，頭發亂糟糟的，臉上還有幾道劃痕，看起來確實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他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裡麵裝著幾個饅頭和一瓶礦泉水。
張超走到長椅那兒，左右看了看，沒看到我，就掏出手機，準備給我打電話。我跟張凱走了過去，說：“我在這兒。”
張超看到我和張凱，愣了一下，說：“哥，你怎麼也來了？”
張凱沒理他，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我走到他麵前，說：“彆廢話了，有什麼話趕緊說。”
張超把手裡的塑料袋放在長椅上，說：“嫂子，你看我現在的樣子，我是真的沒錢。這半個月，我住的是十幾塊錢一晚的小旅館，每天就吃饅頭和鹹菜，一天乾十幾個小時的活，才賺這麼點錢。”他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裡掏出一遝皺巴巴的錢，大概有三千多塊。
他把錢遞到我麵前，說：“嫂子，這是我這半個月攢的所有錢，你先拿著。剩下的錢，我每個月還你五千，你看行嗎？我已經找了個工地的活，一個月能賺八千多，除了吃飯和房租，我能剩五千塊錢還你，大概兩年多就能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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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手裡的錢，又看了看他的樣子，心裡有點動搖。可我一想起他之前的欺騙，就又硬起心腸。我跟他說：“三千塊錢，連利息都不夠。每個月還五千，兩年多才能還清，我憑什麼相信你能說到做到？你要是中間又跑了，我找誰去？”
張超急忙說：“嫂子，我這次肯定不會跑了！我可以給你寫個詳細的還款計劃，每個月幾號還錢，都寫清楚。我還可以把我的身份證複印件給你，要是我不還錢，你隨時可以去找我。我要是再跑，我就是畜生！”
張凱在旁邊說：“張超，你彆光說漂亮話。之前你也是這麼說的，結果呢？你轉頭就跑了。我們已經被你騙了一次，不會再被你騙第二次了。”
張超紅著眼眶，說：“哥，我知道我之前錯了，我對不起你們。可我這次是真的想悔改，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要是再跑，我就沒臉見爸媽，沒臉見樂樂了。”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很矛盾。要是同意他的還款計劃，萬一他再跑了，我還是拿不到錢；要是不同意，申請強製執行，也不一定能找到他的財產，最後還是拿不到錢。
我想了想，跟他說：“行，我可以同意你的還款計劃。但你必須滿足我兩個條件。第一，你得給我寫個正式的還款協議，把還款金額、還款時間、違約責任都寫清楚，還要簽字按手印。第二，你得找個擔保人，擔保人得簽字，要是你不還錢，擔保人就得替你還。”
張超聽了，臉上露出點希望，說：“第一個條件沒問題，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寫。第二個條件，找擔保人……我爸媽年紀大了，不能做擔保人；我的朋友，要麼沒能力，要麼不願意幫我。能不能彆要擔保人啊？我肯定會按時還錢的。”
我跟他說：“不行，必須要擔保人。沒有擔保人，我不會同意你的還款計劃。你要是找不到擔保人，那咱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我還是申請強製執行。”
張超急得直跺腳，說：“嫂子，我去哪兒找擔保人啊？我現在這個樣子，誰願意給我做擔保啊？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嗎？”
我搖了搖頭，說：“不能。這是我的底線，沒有商量的餘地。你要是找不到擔保人，咱們今天就談到這兒。”
張超看著我，又看了看張凱，眼淚突然掉了下來。他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哭著說：“我怎麼這麼沒用啊！想好好乾，把店開好，結果虧了錢；想還錢，又找不到擔保人；想找個正經工作，又沒文化，隻能乾力氣活。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
我看著他哭，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可我知道，我不能心軟，一旦心軟，我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我跟他說：“哭解決不了問題。你要是真覺得沒用，就趕緊找擔保人，把還款協議簽了，好好賺錢還錢。要是你一直這樣，誰也幫不了你。”
張超哭了一會兒，慢慢站起來，擦了擦眼淚，說：“嫂子，我知道了。我再去找找我的朋友，看看有沒有人願意給我做擔保。我明天給你答複，行嗎？”
我跟他說：“行，我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個時候，你給我打電話，告訴我結果。要是你找不到擔保人，或者你又跑了，我就直接去法院申請強製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