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抓著我的胳膊不撒手，指甲都快嵌進我肉裡。我疼得皺緊眉頭，想把胳膊抽出來，可她力氣太大，我根本掙不開。孩子還在我懷裡哭，小腦袋靠在我肩膀上，一聲聲“媽媽”喊得我心都碎了。
張偉終於放下手機走過來，伸手把婆婆的手拉開：“媽，您先鬆開，小敏胳膊都紅了。有話慢慢說，彆這樣。”
婆婆被拉開後，氣呼呼地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抱在胸前，嘴裡還嘟囔著：“我不鬆！今天必須讓她給個準話！不然這日子沒法過了！”
張偉歎了口氣，轉頭看著我，語氣軟了些：“小敏，你先把孩子抱回房間，讓他歇會兒，哭這麼久該累了。我們跟媽好好聊聊，行不？”
我看了看懷裡還在抽搭的孩子，又看了看張偉，點了點頭。抱著孩子往臥室走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婆婆的目光一直盯著我後背，像針一樣紮人。
把孩子放在小床上，我給他擦了擦眼淚，又哄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睡著。我坐在床邊，看著孩子熟睡的臉，心裡又酸又澀。結婚這麼多年，我從來沒跟婆婆紅過臉，沒想到今天會鬨成這樣。
走出臥室，我輕輕帶上門。客廳裡，婆婆還坐在沙發上，臉色依舊難看。張偉坐在她旁邊，手裡拿著一杯水，遞給婆婆：“媽，您喝點水，消消氣。”
婆婆沒接水杯，隻是抬頭看我：“現在可以說了吧？那十萬塊錢，你到底借不借？”
我走到他們對麵的椅子上坐下，雙手攥緊衣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媽，不是我不借，是我娘家真的拿不出錢。我弟結婚欠的五萬塊還沒還，我爸媽每個月就那麼點退休工資，除了生活費和吃藥的錢，根本剩不下多少。您讓我怎麼跟他們開口？”
“怎麼開口？就說你小叔子要換車，讓他們先湊湊！”婆婆提高聲音，“他們是你爸媽，你跟他們開口，他們能不幫你？我看你就是不想幫你小叔子，找借口！”
“我沒有找借口！”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上周還跟我媽打電話，她跟我說家裡隻剩兩千塊錢了，還是留著應急的。您讓我怎麼跟他們要十萬？這不是逼他們嗎？”
張偉這時候插了話：“小敏，我知道你娘家不容易，可我弟那邊也急啊。他那車真的不能開了，前幾天還在路上拋錨了，差點出事。媽也是為了我弟好，你就不能多體諒體諒？”
“我體諒他們，誰體諒我爸媽啊？”我看著張偉，心裡特彆失望，“他們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我怎麼能再給他們添負擔？換成是你，你會跟你爸媽開口要十萬塊錢嗎？”
張偉被我問得愣了一下，然後皺起眉頭：“這不一樣，我弟是我親弟弟，我們幫他是應該的。再說了，就是借，又不是不還。等我弟工程款結了，馬上就還你娘家，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萬一他工程款結不了呢？”我反問，“到時候這錢誰還？我爸媽難道要一直等著？他們等得起嗎？”
“你怎麼能這麼想？”張偉的語氣也有點不好了，“那是我弟，他還能賴賬不成？小敏，你彆把人想這麼壞行不行？”
“我不是把他想壞，我是實事求是！”我跟張偉吵了起來，“之前他跟我借五千塊錢，說過一個月還，結果呢？過了半年才還！現在要借十萬，誰敢保證他什麼時候能還？”
婆婆一聽這話，立馬炸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兒子會賴賬？我告訴你，我們家的人不會乾這種事！你彆在這裡挑撥離間！”
“我沒有挑撥離間，我隻是說事實！”我看著婆婆，心裡的委屈越來越多，“自從我嫁過來，我對你們家怎麼樣，你們心裡不清楚嗎？我工資卡交給您管，每個月就留五百塊錢零花。孩子的學費、家裡的水電費，大多都是我在出。現在讓我跟娘家借十萬，我真的做不到！”
“你的工資卡給我管，還不是因為你不會過日子？”婆婆哼了一聲，“我幫你存著，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現在讓你跟娘家借點錢，你就推三阻四，你是不是把錢看得比親情還重？”
“我沒有把錢看得重！”我眼淚又掉了下來，“我隻是不想讓我爸媽為難。如果我娘家有錢，我肯定會借，可他們沒有啊！您為什麼就不能理解我呢？”
張偉歎了口氣，走過來想拉我的手：“小敏，彆哭了。要不這樣，你跟你娘家先借五萬，剩下的五萬我來想辦法，行不行？這樣總可以了吧？”
我甩開他的手：“五萬也不行！我爸媽根本拿不出五萬！張偉，你能不能彆逼我了？你就不能跟你媽和你弟好好說說，讓他們再等等，等手裡有錢了再換車？”
“等？怎麼等？”婆婆搶著說，“冬天這麼冷，你想讓我孫子凍著？想讓我兒子在路上出事？你安的什麼心？”
“我沒有安壞心！”我氣得渾身發抖，“我隻是覺得，換車不是急事，沒必要這麼逼自己，更沒必要逼我娘家！我們可以慢慢攢錢，或者讓你兒子再跟彆人借借，為什麼非要盯著我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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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彆人借？跟誰借？”婆婆冷笑，“我們家的親戚都借遍了，誰還有錢借我們？也就你娘家還有點積蓄，不找你娘家找誰？”
“我娘家沒有積蓄！”我大聲喊了出來，心裡的火氣和委屈一下子都爆發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他們沒有錢！你為什麼就是不信？”
張偉一看我激動起來，趕緊拉住我：“小敏，你彆激動，有話好好說。你這麼大聲，萬一吵醒孩子怎麼辦？”
我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情緒。是啊，不能吵醒孩子，他今天已經受夠驚嚇了。我擦了擦眼淚，看著張偉：“我不管你們怎麼說，我是不會跟我娘家開口要錢的。你們要是想幫你弟，你們自己想辦法，彆找我。”
說完，我站起身，想回臥室。可婆婆突然站起來，擋住我：“你今天必須答應！不然你就彆想進這個臥室！”
“媽，您彆太過分了！”張偉也有點無奈，拉住婆婆，“您讓她先回房間冷靜冷靜，我們明天再說，行不行？”
婆婆甩開張偉的手：“不行！今天必須說清楚！她不答應，我就不睡覺！”
我看著婆婆蠻不講理的樣子，心裡徹底涼了。我知道，跟她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我也不想再跟他們吵了，太累了。我繞過婆婆，徑直走向臥室，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婆婆的罵聲：“你給我開門！你這個不孝的媳婦！我兒子真是瞎了眼才娶了你！”
我靠在門後，聽著婆婆的罵聲，眼淚不停地掉。張偉沒有幫我說話，隻是在勸婆婆彆生氣。我心裡特彆難受，感覺自己像個外人，在這個家裡，根本沒人在乎我的感受。
我走到床邊，看著熟睡的孩子，心裡默默想：寶寶，媽媽該怎麼辦？媽媽真的不想跟奶奶和爸爸吵架，可媽媽也不能委屈外公外婆啊。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的聲音終於小了。我猜他們可能去客廳了，或者回房間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全是婆婆的話和張偉的態度，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失望。
大概淩晨一點多，臥室門被輕輕推開。我以為是孩子醒了，趕緊睜開眼睛，卻看見張偉走了進來。他走到床邊，坐在我旁邊，小聲說：“小敏，還沒睡啊？”
我沒理他，背過身去。
張偉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彆生氣了，媽年紀大了，脾氣就這樣，你彆跟她計較。我弟那邊，我再跟他說說，讓他再等等，行不行？”
我心裡一動，以為他終於想通了，可他接下來的話又讓我涼了心：“不過，小敏，你還是跟你娘家說說吧，能借多少借多少。就算借兩萬也行，能幫一點是一點。不然媽一直鬨，我們也彆想好好過日子。”
我轉過身，看著張偉，眼淚又流了下來：“張偉，你為什麼就不能站在我這邊？為什麼非要讓我跟我娘家開口？你知不知道，這對我爸媽來說有多難？”
張偉皺著眉，語氣有點不耐煩：“我不是不站在你這邊，我是想解決問題。你跟你娘家開口，事情不就解決了嗎？大家都不用吵架了。小敏，你彆這麼固執行不行？顧全大局一點。”
“顧全大局？”我冷笑，“在你眼裡，顧全大局就是讓我委屈我爸媽，滿足你們家的要求？張偉，你太讓我失望了。”
張偉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站起身：“我跟你說不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跟我說。”說完，他轉身走出了臥室，還輕輕帶上了門。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眼淚把枕頭都浸濕了。我想不通，為什麼我掏心掏肺對這個家，卻換不來他們的理解和體諒。為什麼張偉永遠都隻想著他的家人，從來不想想我和我的家人。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我睜著眼睛，一夜沒睡。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樣的日子，我還能堅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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