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醒得很早。窗外的天剛蒙蒙亮，客廳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建軍還在臥室裡睡著，呼吸很輕。我坐在床邊，看著床頭櫃上的手機，心裡又緊張又焦慮。今天要去見小叔，我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可我又盼著能有個說法。
我輕輕掀開被子，沒叫醒建軍，自己先去洗漱。鏡子裡的我臉色很差，黑眼圈很重，眼睛也有點腫。這幾天一直失眠，想起來就覺得累。我用冷水拍了拍臉，讓自己清醒一點，心裡一遍遍地想著，等會兒見到小叔該說什麼，要是他還是推脫該怎麼辦。
等我收拾好，建軍也醒了。他揉著眼睛走出臥室，看到我已經準備好了，愣了一下：“這麼早？咱們不是說九點去找小叔嗎？”
“早點準備好，彆遲到了。”我聲音有點啞，“早飯我買好了，在廚房，你趕緊吃。”
建軍“嗯”了一聲，走進廚房。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攥著錢包，錢包裡放著那張記著小叔銀行卡號的紙條。我把紙條拿出來看了看，上麵的數字被我摸得有點模糊，心裡更慌了——除了這張紙條和轉賬記錄，我手裡沒有任何能證明借錢的東西。
吃完早飯，我們一起出門。坐地鐵的時候，車廂裡人很多，我和建軍站在角落，誰都沒說話。我看著窗外飛快閃過的風景，腦子裡一直在想，當初為什麼那麼傻，沒讓他們寫借條。要是現在有借條，我至少能有點底氣，可現在……我越想越後悔，心裡像被針紮一樣疼。
到小叔店麵附近的時候，才八點半。店裡已經開了門，阿姨正在擦桌子。小叔沒在店裡，阿姨說他去菜市場買食材了，讓我們在店裡等。我和建軍找了個位置坐下，阿姨給我們倒了水，然後繼續忙手裡的活。
店裡還是沒什麼客人，冷冷清清的。牆上的菜單還是原來的樣子，沒看到小叔說的新口味。我看著桌子上的油汙，心裡的火氣又上來了——他明明說要想辦法改善生意，可看起來根本沒做什麼。
大概等了二十分鐘，小叔才回來。他手裡提著幾個塑料袋，裡麵裝著青菜和肉。看到我們，他愣了一下，然後趕緊走過來，臉上又擠出那種不自然的笑容：“哥，嫂子，你們怎麼來了這麼早？是不是等很久了？”
“剛到沒多久。”建軍開口說，“我們過來，是想跟你談談還錢的事。”
小叔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把手裡的塑料袋放在櫃台上，然後坐在我們對麵，低著頭，不說話。
我看著他，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小叔，我們不是來逼你的。當初說好半年還錢，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店裡生意也不好，我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辦法還錢。要是實在沒辦法，咱們也能一起想辦法，彆一直拖著。”
小叔抬起頭，眼睛紅紅的，看起來很委屈：“嫂子，我真的沒辦法。我每天都在想辦法，可就是沒人來店裡吃飯。我跟我媽說了，我媽也沒辦法，她把家裡的錢都給我了。我現在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真的沒錢還你。”
“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借這麼多錢？”我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你明明知道自己沒經驗，為什麼還要開這麼大的店？”
“我以為能賺錢……”小叔的聲音越來越小，“我看彆人開小吃店都賺錢，我以為我也能。誰知道會這樣……”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心裡又生氣又無奈，“錢已經借出去了，你得想辦法還啊。那是我的積蓄，是我準備換房子的錢！”
“我知道，我知道……”小叔趕緊點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嫂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也想還錢，可我現在真的沒能力。要不……要不你們再寬限我幾個月？等我把店轉出去，拿到錢就還你。”
“轉店？”我愣了一下，“你想把店轉出去？那你轉出去能拿到多少錢？夠不夠還我？”
“我不知道……”小叔搖搖頭，“我問過中介，中介說現在行情不好，可能轉不了多少錢。但是我沒辦法，隻能試試。要是轉不出去，店就隻能倒閉了，到時候我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我坐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小叔不僅還不上錢，連店都要倒閉了。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建軍看我不說話，趕緊打圓場：“弟，轉店的事你再好好想想，彆太著急。要是真轉不出去，咱們再想彆的辦法。錢的事，也彆太逼自己，慢慢來。”
我看著建軍，心裡又氣又失望。這個時候他還在幫小叔說話，根本沒考慮我的感受。我忍不住對他說：“建軍，那是我的錢！你能不能替我想想？要是他把店轉出去，還是沒錢還我，怎麼辦？”
“老婆，你彆激動。”建軍趕緊拉住我的手，“我知道這是你的錢，我也著急。可現在逼他也沒用，他手裡確實沒錢。咱們再給他點時間，說不定事情會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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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機？什麼轉機？”我甩開他的手，“現在都這樣了，還能有什麼轉機？當初要不是你讓我放心借，我怎麼會把錢給他？現在出了事，你隻會讓我等，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建軍被我說得沒話說，隻能低著頭，不吭聲。
小叔看我們吵架，趕緊站起來：“嫂子，都是我的錯，你彆跟我哥吵架。我一定會想辦法還錢的，就算砸鍋賣鐵，我也會把錢還給你。你再給我點時間，好不好？”
我看著他，心裡又軟了下來。他也不容易，要是真把他逼急了，說不定他會跑掉，到時候我更拿不到錢。我歎了口氣：“好吧，我再給你三個月時間。這三個月裡，你要好好想辦法，不管是轉店還是彆的，一定要湊錢還我。要是三個月後你還還不上，我就隻能走法律途徑了。”
“好，好，謝謝嫂子！”小叔趕緊點頭，臉上露出感激的表情，“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三個月後，我肯定把錢還給你。”
我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我站起身：“那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好，哥，嫂子，我送你們出去。”小叔跟著我們往門口走。
走出店門，我心裡沉甸甸的。我知道這三個月可能還是拿不到錢，可我現在沒有彆的辦法。建軍跟在我後麵，想說點什麼，可又沒敢開口。
我們一路沉默地走到地鐵站。坐地鐵的時候，我看著窗外，心裡一直在想，當初為什麼不簽借條。要是有借條，我現在至少能有個保障，就算走法律途徑，也能有點證據。可現在，我手裡隻有一張記著銀行卡號的紙條和轉賬記錄，這些夠不夠用，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回到家，我把自己關在書房裡，翻遍了所有的抽屜，想找找有沒有當時借錢的其他證據。可除了那張紙條和手機裡的轉賬記錄，什麼都沒有。我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子上的紙條，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真的太糊塗了，當初怎麼就那麼相信他們，連最基本的借條都沒要。
建軍走進書房，看到我在哭，趕緊走過來，抱住我：“老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當初要是我跟你一起要借條，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你彆傷心了，咱們再想辦法，一定會把錢要回來的。”
我靠在他懷裡，哭得更厲害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要是他三個月後還不還錢，我們怎麼辦？那是我的積蓄，我爸媽知道了會心疼死的。”
“我知道，我知道。”建軍輕輕拍著我的背，“我會跟我媽好好說說，讓她也幫著催催小叔。咱們也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幫小叔把店轉出去，或者幫他改善生意。隻要店能好起來，錢肯定能要回來。”
我點了點頭，心裡卻沒什麼希望。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都太晚了。我隻能祈禱，三個月後，小叔能說到做到，把錢還給我。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在焦慮中度過。我會經常給小叔發微信，問他轉店的情況，可他每次都說還在找買家，讓我再等等。婆婆也沒再給我打電話，好像把借錢的事忘了一樣。
建軍倒是偶爾會跟婆婆打電話，問小叔的情況，可每次掛了電話，他都跟我說“快了，快有結果了”，卻沒說具體是什麼結果。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可我心裡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我開始後悔，後悔當初的善良，後悔當初的信任。我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他們一家人騙得團團轉。我甚至開始想，要是當初沒嫁給建軍，是不是就不會遇到這些事了。
可現在想這些都沒用了。我隻能等著，等著三個月後的結果。我隻希望，到時候小叔能說到做到，把錢還給我，讓我的生活能回到正軌。可我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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