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們的電話像催命符一樣，接連打了兩天。張磊的姑姑在電話裡把我們罵了一頓，說我們“忘恩負義”，說婆婆辛辛苦苦帶孫子，我們還找月嫂趕她走；張磊的叔叔更過分，說要是我們敢讓婆婆回老家，他就帶著老家的親戚來城裡“評理”。
張磊被這些電話攪得心煩意亂，每天下班回家都唉聲歎氣。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裡也不好受，但我沒動搖請月嫂的決心——我不能因為親戚的壓力，就放棄讓樂樂得到好照顧的機會。
周日晚上，樂樂睡著了。我坐在客廳裡，婆婆在客房裡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我還是能聽到她在跟親戚抱怨，說我“強勢”“不孝順”。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客房門口，敲了敲門。
婆婆掛了電話，打開門，臉色很不好：“有事嗎？”我走進房間，坐在床邊，說：“媽，我們好好談談吧。關於帶樂樂的事，我們得有個了斷。”
婆婆沒坐，站在原地，抱著胳膊說：“有什麼好談的？你們不就是想趕我走，讓那個月嫂來帶樂樂嗎？我告訴你們，沒門！樂樂是我的孫子，我憑什麼不能帶？”
“您能帶我沒意見，可您得好好帶。”我看著她，語氣很平靜，“我們跟您說了很多次，帶樂樂的時候彆出去，彆把樂樂一個人留在家裡。可您呢？您一次次答應，一次次反悔，還總撒謊。上次樂樂咳嗽，您還出去打牌，把他一個人留在家裡哭了快半小時。您覺得，您這樣帶樂樂，我們能放心嗎？”
“我那不是打牌！我是去買醬油！”婆婆提高了聲音，“你們總是冤枉我！我帶樂樂這麼久，難道我會害他嗎？”
“您不會害他，但您沒儘到責任。”我沒跟她爭，繼續說，“我們請月嫂，不是因為您帶得不好，是因為您沒遵守約定。現在我給您兩個選擇：第一個，您要是想繼續帶樂樂，就必須答應我們，白天帶樂樂的時候絕不出去，每天把樂樂的情況跟我們說清楚，我們也不用再裝監控，大家互相信任；第二個，您要是做不到，就回老家休息，我們請月嫂帶樂樂，每個月給您寄兩千塊生活費，逢年過節我們再回老家看您。這兩個選擇，您選一個。”
婆婆愣了一下，好像沒料到我會這麼直接。她沉默了一會兒，說：“讓我不出去？一天到晚在家帶樂樂，我會悶死的！我不同意！你們要是真為我好，就彆請那個月嫂，我以後少出去幾次還不行嗎？”
“少出去幾次也不行。”我搖了搖頭，“媽，不是我們苛刻，是樂樂太小了，離不開人。您要是想出去，我們周末帶樂樂，您可以出去好好玩一天，想玩多久玩多久。但工作日白天，您必須在家好好帶樂樂。這是底線，不能讓步。”
婆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過了很久才說：“你們就是嫌棄我，就是覺得我帶不好樂樂。我帶大張磊的時候，也沒人管我能不能出去，張磊不也好好長大了？現在怎麼就這麼多規矩？”
“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我耐心地說，“以前條件差，能把孩子養活就不錯了；現在我們想讓孩子活得好，活得安全。您是樂樂的奶奶，我們希望您能理解我們的苦心。”
婆婆沒說話，轉過身，眼睛紅紅的：“我知道你們不容易，可我在城裡待慣了，回老家也沒人說話，會很孤單的。我不想回老家。”
看到她這副樣子，我心裡有點軟了。我想了想，說：“您要是不想回老家，也可以。我們可以在小區裡給您租個小房子，您住那邊，白天來家裡帶樂樂，晚上回自己的房子住。這樣您白天帶樂樂，晚上有自己的空間，想跟鄰居聊天、散步都可以，您覺得怎麼樣？”
婆婆愣了一下，好像沒想到我會提這個建議。她想了想，說：“租房子不要錢嗎？你們本來就不富裕，還要給我租房子，這不是浪費錢嗎？”
“錢的事您不用操心，我們能解決。”我說，“隻要您能好好帶樂樂，租房子的錢不算什麼。您就說，這個建議您接受嗎？”
婆婆沉默了很久，說：“我……我再想想。明天再跟你們說行不行？”我點了點頭：“行，您好好想想。但您要記住，我們沒多少時間等——王月嫂下周一就要來上班了，我們得跟她確定要不要來。”
走出客房，張磊站在客廳裡，他剛才應該聽到了我們的談話。他走過來，說：“你剛才說的租房子的建議，是不是太讓步了？我們本來就沒多少錢，再租個房子，壓力會更大的。”
“我知道壓力大，但這是能讓大家都滿意的辦法。”我看著他，“隻要媽能好好帶樂樂，租房子的錢我們省省就能出來。要是媽同意，我們就不用請月嫂了，也能避免跟老家的親戚鬨僵。要是媽不同意，我們再請月嫂也不遲。”
張磊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我知道，他心裡還是擔心親戚的壓力，我的這個建議，剛好解決了這個問題。
周一早上，我起床後，看到婆婆在廚房做早飯。她看到我，說：“曉，我想好了。我同意你的建議，你們不用租房子，我就在這裡帶樂樂，白天我絕不出去，每天都跟你們說樂樂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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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一下，有點意外——我以為她會猶豫很久，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同意了。我趕緊說：“您真的同意？您能保證白天帶樂樂的時候不出去嗎？”
婆婆點了點頭，說：“我保證。以前是我不對，總想著出去透透氣，沒顧及你們的感受，沒顧及樂樂的安全。以後我不這樣了，好好帶樂樂。你們也彆請那個月嫂了，浪費錢。”
聽到她這麼說，我心裡鬆了口氣。我趕緊給王月嫂打電話，跟她說我們暫時不需要月嫂了，還跟她道歉。王月嫂很通情達理，說沒關係，要是以後需要，再找她就行。
掛了電話，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我以為，這次婆婆真的能改，我們家的日子終於能安穩了。
接下來的幾天，婆婆確實變了很多。她白天沒出去過，每天我下班回家，她都會主動跟我說樂樂白天的情況：“今天樂樂上午睡了一個半小時，下午睡了兩個小時，喝了兩次奶粉，吃了小半碗南瓜泥，還跟我玩了積木。”她還會把樂樂的輔食碗給我看，說：“你看，樂樂今天吃得多乾淨。”
我每天上班的時候，也會偶爾打開監控看一眼——畫麵裡，婆婆要麼抱著樂樂玩，要麼給樂樂做輔食，要麼陪樂樂看繪本，真的沒出去過。張磊看到婆婆的變化，也鬆了口氣，每天下班回家都會跟婆婆聊聊天，家裡的氣氛慢慢好了起來。
我心裡很高興，覺得自己的讓步沒白費。我甚至想，也許之前是我太苛刻了，婆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適應。
可我沒想到，這樣的日子隻持續了一周。
第八天早上，我出門前跟婆婆說：“媽，今天樂樂的輔食我放在冰箱裡了，是胡蘿卜泥，您中午給樂樂熱一下就能吃。”婆婆點了點頭：“知道了，你放心上班吧。”
上午十點多，我打開監控，看到婆婆抱著樂樂在客廳玩，心裡很踏實。可到了十一點半，我再看監控時，發現客廳裡沒人了。我心裡一下子慌了，趕緊仔細看畫麵——搖籃裡的樂樂醒了，正躺在裡麵蹬腿，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而婆婆，又沒了蹤影。
我趕緊給婆婆打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接通後，婆婆的聲音很慌：“喂，曉啊，怎麼了？”我問：“媽，您在哪？樂樂一個人在家裡呢！”
婆婆沉默了一下，說：“我……我在小區門口的藥店，樂樂的退燒藥快沒了，我來買一盒。馬上就回去，你彆擔心。”
“買退燒藥？”我皺了皺眉，“樂樂現在沒發燒，您買退燒藥乾什麼？而且您為什麼不跟我說一聲？您不是答應我白天不出去嗎？”
“我想著很快就回來，就沒跟你說。”婆婆的聲音有點心虛，“退燒藥早晚都要用，我先買著備著。我馬上就回去，還有五分鐘就到家了。”
掛了電話，我繼續盯著監控。過了十分鐘，婆婆才拎著一個小塑料袋回來。她走進客廳，看到樂樂還在搖籃裡玩，就把塑料袋放在茶幾上，抱起樂樂說：“樂樂乖，奶奶回來了。”
我看著監控裡的婆婆，心裡的火氣又上來了——她又撒謊了！她根本沒改，隻是裝了一周的樣子，等我們放鬆警惕，她又開始出去了！
晚上下班回家，我把樂樂哄睡著後，坐在客廳裡，等著婆婆回來。她出去買東西了，說是要給樂樂買水果。張磊坐在我旁邊，問：“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媽又出去了？”
我點了點頭，把上午監控裡看到的事說了一遍：“她中午又出去了，說是買退燒藥，過了十分鐘才回來。樂樂一個人在家裡醒了，沒人管。”
張磊皺了皺眉：“她怎麼又出去了？她不是答應不出去了嗎？”我冷笑了一聲：“她就是裝樣子給我們看的。她根本沒改，我們跟她攤牌、讓步，都是白費功夫。”
就在這時，婆婆回來了，手裡拎著一袋蘋果。她看到我們坐在客廳裡，臉色有點不自然：“你們怎麼還沒睡？”我看著她，語氣很冷：“媽，您中午出去買退燒藥了？”
婆婆點了點頭：“是啊，樂樂的退燒藥快沒了，我買一盒備著。”我拿出手機，打開監控錄像，遞給她：“您買退燒藥用了十分鐘？藥店離我們家隻有三分鐘的路，您這十分鐘，是去藥店還是去棋牌室了？”
婆婆看到監控裡的畫麵，臉色一下子白了。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我看著她，心裡徹底失望了：“媽，我們跟您攤牌，給您選擇，甚至願意給您租房子，就是想讓您好好帶樂樂。可您呢？您一次次欺騙我們，一次次讓我們失望。您覺得，我們還能相信您嗎？”
婆婆的眼睛紅了，她走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說：“曉，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中午就是路過棋牌室，看到老熟人，聊了幾分鐘，不是故意出去的。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甩開她的手，搖了搖頭：“媽，機會我們給過很多次了。這次，我們不會再給了。您收拾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們送您回老家。我們會請月嫂帶樂樂，每個月給您寄兩千塊生活費。”
婆婆愣了一下，然後突然哭了起來：“我不回老家！我要在這裡帶樂樂！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會改！你們彆趕我走，好不好？”
我看著她哭的樣子，心裡一點都不心疼——我已經給過她太多次機會了，是她自己不珍惜。我站起身，說：“媽，這事我們已經決定了，不會改了。您好好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們送您去車站。”
說完，我轉身走進了房間，把門鎖上了。我知道，明天肯定會有一場爭吵，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我不能再讓樂樂受委屈了，這是我作為媽媽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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