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鎮,百草藥鋪。
清晨時分,天色微微亮,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一幕讓楊恒感到陌生,這不是他的居所,城中村裡見不到陽光的握手樓。
這是一個大通鋪,空間很大。
有七八人正在熟睡,再住上四五人都綽綽有餘。
但住宿條件卻異常糟糕。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黴味,牆皮像是乾裂的皮膚般脫落,露出褐色的泥土。
身下是冰涼堅硬的木板,鋪著一層不足厘米厚的草席,不僅無法提供保暖,睡在上麵還有些咯人。
被子不知用何物製成,硬的像鐵塊,如同一塊大冰坨子,保暖效果聊勝於無,蓋在身上僅是增加些許心裡安慰。
牆角,蛛網密布,顯然是缺乏打掃。
看到這一幕,楊恒一臉懵逼,搞不清發生了什麼。
突然,腦海一陣劇痛,像是有一根鐵錐強行插入頭顱,他臉色霎時慘淡下來,嘴角沒有一絲血色,麵目猙獰,宛如來自無間地獄的惡鬼,極其駭人。
口中不時發出一聲聲淒厲慘叫,動靜極大,屋子裡熟睡的其他人一個個被驚醒,猛地翻身而起,四下張望,找尋聲音來源。
當發現是二愣子楊恒鬨出的動靜,一個個怒不可遏,眼中滿是怒火,恨不得狠狠收拾楊恒一頓。
小時候楊恒突發高燒,醫治不及時,留下了後遺症,反應比正常人慢半拍,常常做些惹人恥笑的事,漸漸地大家稱呼他為二愣子。
加入藥鋪做學徒不久,就被人發現這一異常,一天時間不到,消息傳遍整個藥鋪,於是,學徒們都叫他二愣子,臟活累活全交給他乾,時不時還毆打淒厲。
日複一日,加入藥鋪不到半年時間,楊恒因傷病累倒,昨夜一命嗚呼,這才使得他穿越過來。
理清腦海中雜亂的記憶,楊恒明白了自己眼下的處境,簡直是天崩開局,嘴角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他穿越了!
而且是魂穿。
不知何德何能他一個苦逼的打工仔,有幸成為穿越者大軍中的一員。
莫不是祖宗保佑?
畢竟,前不久他剛回家祭過祖。
稍稍歎息一番,繼續翻閱腦海中的記憶,發現此身父母已經雙亡。
此身母親在生下他不久,感染風寒去世,父親是一名秀才,屢屢考試不中,將原本還算殷實的家底耗費一空,為了父子倆生計早想,在鄉間開設私塾,靠束修艱難度日。
楊恒滿十五歲之際,楊父不幸身患重病,自知命不久矣,托人為楊恒在百草藥鋪謀了個生計,這樣他也能放心去了。
楊恒加入藥鋪才過了三日,楊父駕鶴西去。
那時,楊恒的反射弧比常人慢半拍,不知道如何表達情感。
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他表現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不了解內情的人還以為他天性冷漠,這使得他在藥鋪裡風評不佳,被眾人孤立。
不多時,眾人發現了他的異常,說話做事比常人慢半拍,與他一起乾活的人常常苦不堪言,性子好的人不與他計較,性子暴躁的人對他拳腳相加。
當麵瞧見這一幕,藥鋪的師傅們會大聲嗬斥打人者,打傷了誰乾活,你掏錢給他治傷?
至於暗地裡的毆打,他們不會過問,他們隻關心活乾好了沒。
說是學徒,其實就是雜工,進入藥鋪前,需要簽一份學徒狀,上麵寫明:學徒期間,生死概不負責。
學徒有三年鍛煉期,磨練心性,表現優異者,有機會提前被師傅們收為弟子,傳授藥理,將來成為一名鄉下土郎中,養家糊口不成問題。
實際情況卻是,彆說三年,即使熬過三年學徒期,被師傅收為弟子的,也是十中無一。
這就像公司裡,領導畫的餅,又大又圓,聽聽就行,彆當真。
學徒平日裡主要工作就是打掃衛生,搬挪藥材,外出送藥等等。
學徒之間也分三六九等。
師傅身邊服侍的學徒地位最高,負責打掃師傅房間衛生,整理內務,表現的好,時不時賞些錢糧,看上眼的話說不定收為弟子,那地位就大大不一樣了。
外出送藥的學徒地位是第二等,顧客高興,有時也會給些賞錢,當然,這活計一般學徒就不用想了,與師傅們關係近的學徒才有這機會。
第三等學徒,搬挪藥材,這活稍稍有點辛苦,純純體力活,但與第四等學徒比起來,可就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