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水寨的牆頭,陸禾眺望著北方。
那聲衝入腦海的邪異嘶鳴還未完全消散,風中便又傳來了一縷新的東西。
並非聲音,也非氣味。
而是一股意誌。
悲壯、決絕,如北疆萬年不倒的城牆。
又如被點燃的烽燧,將生命最後的璀璨,儘數拋向天空。
這股意誌跨越了遙遠的空間,清晰地烙印在陸禾的感知中。
他的靈魂深處,那尊威嚴無上的帝王,眼皮似乎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在陸禾的心底響起。
君與臣的羈絆。
即便相隔千裡,即便蒙正的天魂隻是曆史長河中的一縷殘影。
但那份忠於家國,馬革裹屍的魂,依舊是屬於大秦的魂。
屬於他始皇帝的,蒙家軍。
陸禾的眉頭緊皺。
那股邪異嘶鳴的主人,其精神力量的強度,遠超他的想象。
連他引以為傲的“祖龍之威”,都被那股力量引爆的獸群狂熱給衝散了。
那絕不是四階異獸能擁有的力量。
是五階。
一頭真正的,君王級的五階異獸。
而蒙正將軍,正在用生命,去阻擋那頭君王。
陸禾的目光從遙遠的北方收回,垂眸望向寨牆之下。
喊殺聲還在繼續。
白取心瘦小的身影,已經徹底被血色浸染。
他像一頭不知疲倦的孤狼,在獸群中橫衝直撞。
每一次揮劍,都帶走一片生命。
他的效率依舊高的嚇人,可身上也添了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獸潮的攻勢,在那邪異嘶鳴的加持下,比之前狂暴了十倍不止。
低階異獸悍不畏死地用血肉之軀衝擊著寨門和覺醒者的防線。
二三階異獸則狡猾地尋找著任何一絲空隙。
蘇家的覺醒者們已經顯露疲態。
護衛隊長的巨斧揮舞得越來越慢。
好幾次都險些被【三尾毒蠍】的尾鉤洞穿。
牆頭上,蘇曉雨的臉色蒼白如紙,十指已被琴弦勒出了血痕。
但她依舊咬著牙,不斷彈奏著《胡笳十八拍》。
悲涼的琴音混雜著血腥味,勉力維持著眾人的戰意不至崩潰。
一切,都在走向深淵。
陸禾能感覺到,他體內的始皇帝之魂,欲要蘇醒。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躁動,一種被螻蟻再三挑釁的慍怒。
區區蠻夷孽畜,也敢在朕的疆土上咆哮?
也敢讓朕的將軍,血灑沙場?
一股前所未有的衝動,在陸禾心中升騰。
他想向前一步,讓那黑色的帝王虛影,徹底顯現在這方天地。
他想告訴那頭五階的君王,告訴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
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半步覺醒”的位階,根本不足以承載始皇帝萬分之一的威能。
他需要進階。
立刻,馬上!
隻有始皇降臨,才有可能阻止這場災難。
陸禾不再有任何猶豫,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盒子。
打開盒蓋,一股精純到近乎液化的能量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裡麵靜靜躺著十幾枚鴿子蛋大小、通體剔透的虛空精華。
這是他目前為止所有的積累。
可陸禾隻是看了一眼,便知道,這些依然不夠。
隨著他的身體不斷被強化,他已經意識到……
要想破開始皇之碑,需要的能量遠超他的預期!
他的目光,轉向了身旁正焦急指揮著戰鬥的蘇旗雲。
“蘇主管。”
陸禾的聲音很平靜,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戰場的嘈雜,傳入蘇旗雲的耳中。
蘇旗雲猛地一回頭,對上了陸禾的眼神。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漆黑的瞳孔深邃如夜,古井無波。
卻又仿佛蘊藏著一片星辰大海,帶著一種俯瞰眾生的漠然。
“陸……隊長,您有什麼吩咐?”
蘇旗雲竟是下意識的平靜下來。
“北水寨所有的虛空結晶,我需要借用一下。”
陸禾的語氣,不像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什麼?”
蘇旗雲以為自己聽錯了,整個人都懵了。
所有的虛空結晶?
那可是北水寨的命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