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詭異的鐘鳴與梵唱,仿佛擁有著某種不可思議的魔力。
它穿透了能量的隔絕,穿透了血肉的壁壘,直接作用於每一個人的靈魂深處。
戰場之上。
那股衝天的殺意與暴戾之氣,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緩緩撫平。
原本已經殺紅了眼的黃麟公,那悍不畏死的瘋狂攻勢,出現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遲滯。
他那燃燒著生命與戰意的身體,仿佛被澆上了一盆冰水。
灼熱的痛感與沸騰的血液,都在這梵音之下,趨於平靜。
就是這刹那的停頓!
被他死死壓製,已經斷了一臂,渾身骨骼多處碎裂的鬆下浩二,抓住了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與怨毒,用僅剩的一隻手。
一掌拍向黃麟公胸口。
“轟!”
兩人同時掀飛出去。
黃麟公悶哼一聲,本就重傷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
而鬆下浩二則借著這股反推力,狼狽不堪地滾落到遠處。
暫時脫離了黃麟公的死亡纏繞。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看向天空。
那張扭曲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狂熱的崇拜。
另一邊。
齊輝與米洛斯的戰鬥,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暫停。
【海上長城】的雄渾領域依舊穩固如山。
而米洛斯【王之財寶】中傾瀉而出的寶具洪流,也緩緩消散在空中。
兩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聲音的來源。
齊輝的眉頭緊緊皺起。
作為一名純粹的軍人,【戚繼光】讓他對戰場上的一切變化都極為敏感。
這股力量……很不對勁!
它莊嚴、宏大、神聖,卻又在這種血腥的戰場上。
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違和感!
仿佛是披著神佛外衣的惡鬼!
米洛斯·塞隆的臉色同樣難看。
他看著歇斯底裡,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三上空,語氣中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怒火。
“三上空,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天照會,居然還隱藏了這種力量?”
“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這個變數,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也超出了自由城的計劃!
他們設想過天照會可能隱藏著第四名,甚至第五名四階強者。
但他們從未想過,對方的底牌,會是這樣一個詭異的存在!
“乾什麼?嗬嗬……嗬嗬嗬嗬……”
三上空披頭散發,狀若瘋魔地笑著。
“米洛斯大人,您很快就知道了。”
她的笑聲尖銳而刺耳。
而就在這時,那回蕩在天地間的梵音禪唱,陡然變得高亢、清晰!
血色天幕之下。
所有人都看到,在熱都廢墟的最中心處。
一縷縷金色的光芒,開始從地底滲透出來。
那些光芒,聖潔而溫暖。
它們所到之處,地麵上流淌的鮮血,被瞬間蒸發。
殘破的屍骸,化作金色的粉末消散。
就連空氣中那濃鬱的血腥味,都被一種奇異的檀香所取代。
仿佛有一場盛大的淨化儀式,正在這片修羅場上舉行。
“裝神弄鬼!”
陸禾冷哼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定秦】劍。
他體內的始皇帝虛影,對這股力量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厭惡與排斥!
那是源自唯我獨尊的帝王意誌,對一切虛無縹緲的信仰之力的絕對否定!
朕在,即是天命!
雜神野佛……也敢放肆!
一股更加霸道、更加蠻橫的漆黑劍意,從【定秦】劍上衝天而起,試圖將那片金光驅散。
然而。
黑色的劍意衝入金光之中,沒有激起任何波瀾。
就那麼悄無聲息地被“淨化”了。
陸禾的心,猛地一沉。
而就在此時,異變再生!
“咚!”
一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響亮、都要沉悶的鐘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重重敲響!
隻見那片金光的中心,地麵開始緩緩隆起。
一座古樸、斑駁,仿佛經曆了千載光陰的青銅古佛鐘,破土而出!
緊接著,一個身穿陳舊僧袍,手持一串念珠,身材枯槁的老僧。
緩緩從佛鐘的虛影中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平平無奇,就像是鄉下古廟裡一個行將就木的普通僧人。
沒有絲毫的魂力波動,也沒有任何強者的氣場。
但當他出現的那一刻。
整個血色結界內的空間,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發自靈魂深處的……安寧。
那是一種想要放下屠刀,放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