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鐵屑。
死死地釘在那個猛然站起、怒目圓睜的瘦高男生身上。
白取心胸膛劇烈地起伏著,因為極致的憤怒,他那張有些發黑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那雙平日裡總是帶著幾分戲謔和懶散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熊熊燃燒的火焰。
陸禾沒有看他。
他低著頭,看著自己那雙乾淨、修長的手。
這雙手,屬於一個學生。
它應該握著筆,在故紙堆裡探尋曆史的脈絡。
它應該敲擊著鍵盤,撰寫出一篇篇嚴謹的論文。
它不應該……不應該沾染鮮血。
不應該握著一柄劍,指向一個民族的咽喉。
不應該……
腦海中,那股空洞感越來越強烈。
靈魂深處的刺痛,也越來越清晰。
他仿佛能聽到,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個聲音在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你……你是什麼人?保安!保安在哪裡!”
講台上的山田信夫,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他那張梳理得一絲不苟的臉龐上,第一次出現了慌亂。
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指著白取心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他來過華夏很多次,做過很多場講座。
他深諳此道。
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惡毒的話。
用學術的外衣,包裹著扭曲的史觀。
他總能用那些精心編織的“客觀”、“宏大”、“理性”的詞彙,讓台下那些年輕的華夏學生陷入自我懷疑和沉思。
他享受這種感覺。
就像一個馴獸師,用無形的鞭子抽打著雄獅的靈魂,讓它忘記自己是百獸之王。
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
如此粗暴!
如此直接!
如此不講道理!
就像一頭野獸,直接撕碎了他所有的偽裝,用最原始的獠牙和利爪,向他發起了衝鋒!
“保安!把他給我趕出去!”
山田信夫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
立刻,就有兩個穿著製服的保安從門口衝了進來,手裡還拿著橡膠警棍。
“同學,請你冷靜一點!馬上離開這裡!”
“不要妨礙講座的正常進行!”
保安一左一右,伸手就要去抓白取心的胳膊。
“滾開!”
白取心看都沒看他們,手臂隻是隨意地一甩!
那動作看起來並不快,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
但那兩個身高體壯的保安,竟蹬蹬蹬連退了好幾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一下,整個階梯教室徹底炸了鍋!
“打人了!他居然敢打保安!”
“瘋了吧這人?”
“快報警!快報警!”
一片混亂中,王成武也站了起來。
他沒有像白取心那樣暴怒,隻是沉穩地擋在了白取心和那兩個準備爬起來再次衝上來的保安之間。
他推了推眼鏡,語氣平靜但堅定。
“兩位,我的朋友隻是情緒激動,他沒有惡意。”
“但這位教授的言論,嚴重傷害了我們的民族感情,他應該道歉。”
“傷害感情?這位同學,學術的探討,怎麼能叫傷害感情呢?”
山田信夫似乎又找回了鎮定。
他扶了扶自己的領帶,臉上重新掛上了那種虛偽的、悲天憫人的微笑。
“你看,這就是我所說的‘情緒化’。這位同學的行為,就是最好的證明。”
“用暴力和憤怒,是無法解決任何問題的。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讓文明倒退。”
他看著一片混亂的台下,攤開雙手,仿佛一個聖人。
“我們需要的是溝通,是理解,是超越狹隘的民族主義,站在全人類的高度上……啊!”
他的話沒能說完。
因為一隻手,已經閃電般地伸出,掐住了他的脖子。
是陸禾。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麼動的。
前一秒,他還坐在位置上,臉色蒼白。
下一秒,他已經鬼魅般地出現在了講台上,單手將山田信夫整個人提離了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