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虛無之中。
巍峨的阿房宮殿宇之內。
被無數黑金鎖鏈貫穿,捆縛於王座之下的陸禾,那即將徹底熄滅的意識之火,竟是微微一顫。
一股難以言喻的輕鬆感,從靈魂的最深處彌漫開來。
那種仿佛被整個世界碾碎、排斥、磨滅的恐怖壓力。
在這一瞬間,竟是……減輕了。
雖然依舊沉重如山,但不再是那般令人絕望,毫無喘息之機的必死之局。
仿佛,那執掌著最終裁決權柄的劊子手,忽然分了心。
【嗯?】
端坐於九龍至尊寶座之上的始皇帝,那雙深邃如宇宙的眼眸,微微一動。
並非始皇帝的庇護變得更強了。
而是那股源自世界規則本身的敵意,似乎……被分散了。
那股來自世界本源的排斥之力,那股冰冷無情的“規則”。
其強度正在以一個微不可察,卻又確實存在的幅度,緩緩下降。
始皇帝的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緩緩抬手。
【散。】
一個字。
言出法隨。
那座由無上意誌強行構建於混沌之中的阿房宮。
那萬千殿宇,那雕梁畫棟,那象征著帝國至高權柄的宏偉宮殿群。
便如鏡花水月般,寸寸碎裂,化作最純粹的黑金色光點,消散於虛無。
束縛著陸禾靈魂的黑金鎖鏈,也隨之隱去。
陸禾那殘破的靈魂體,再一次赤裸裸地暴露在這片死寂的混沌之中。
而他的對麵,那團代表著世界意誌的“光”,再一次顯現。
隻是……
這一次,它與之前截然不同。
曾經的它,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冰冷無情。
充滿了規則的威嚴與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
它每一次的閃爍,都代表著對陸禾這個“異常”的抹殺與修正。
但現在。
這團光,在顫抖。
是的。
顫抖。
一種源自本源的,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抖。
它散發出的光芒不再穩定,時而明亮,時而黯淡,像一盞在狂風暴雨中隨時可能熄滅的燭火。
那股冰冷的“規則”氣息還在,但其核心,卻被一種更為原始的情緒所占據。
那是……恐懼!
始皇帝能清晰地“看”到,這方世界意誌,在害怕。
極致的害怕!
始皇帝的眉頭微微皺起。
它在怕什麼?
怕朕?
不。
不對。
雖然自己剛剛擊碎了它的“最終裁定”,強行保下了陸禾。
但那隻是力量層麵的對抗。
這團光對自己,更多的是“排斥”與“憤怒”,而非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
它的恐懼,另有源頭。
始皇帝的意誌,穿透這片混沌,瞬間“看”向了外界的現實世界。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那座懸浮於哀牢神陵之上的鋼鐵巨城——蓬萊。
此刻,那頭不可一世的五階【四翼墟龍】,正被無數由法家符文構成的金色鎖鏈死死捆縛,動彈不得。
一個身著儒衫的學者虛影,屹立於天地之間,手持竹簡,言出法隨。
以“秩序”之力,將那頭巨獸的混沌與狂暴,儘數壓製。
【【荀況】麼……】
始皇帝的意誌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波瀾。
【以一城為基,化為領域,將法家規則融於一爐,倒也算有幾分他當年的風采。】
【不過,終究隻是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