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晨光粥暖與心牆漸融
清晨的第一縷熹微晨光，悄然爬上百葉窗，將病房內的一切都渲染上一層柔和的淡金色光暈。空氣中漂浮著極淡的消毒水味，但更多的，是被窗台上那束白玉蘭清雅的香氣，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溫暖的食物香氣所中和。
林辰在這一片寧謐中緩緩睜開眼。背後的傷口依舊傳來陣陣鈍痛，但比起前幾日那撕心裂肺的灼痛，已好了太多。他微微側頭，目光所及，是伏在床邊淺眠的沈清秋。
她睡得似乎並不安穩，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一隻手還無意識地搭在他的被角，仿佛即使在睡夢中，也要確認他的存在。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連日來的擔憂和守護，在她眉眼間刻下了疲憊的痕跡。
林辰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陣酸澀而溫熱的漣漪。他沒有動，生怕驚擾了她的淺眠，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她，目光貪婪地描摹著她的輪廓，仿佛要將這一刻的寧靜與脆弱深深鐫刻進心底。
不知過了多久，沈清秋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時還有些迷茫，對上林辰專注而溫柔的目光時，先是一怔，隨即迅速染上一抹關切。
“醒了？是不是傷口又疼了？要不要叫醫生？”她立刻坐直身子，聲音帶著剛醒時的沙啞，卻滿是焦急。
“不疼，”林辰輕輕搖頭，聲音也比昨日有力了些，“看你睡得香，沒敢動。”
沈清秋鬆了口氣，下意識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感受著正常的體溫，才真正安心。這個細微的動作自然流露，做完之後，她自己也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習慣這重新回來的親昵。
氣氛有一瞬間微妙的凝滯，卻並不尷尬，反而有種冰雪初融的澀然與暖意。
“餓了嗎？媽媽一早熬了小米粥和魚湯，一直在保溫壺裡溫著。”沈清秋站起身，動作輕柔地調整了一下他背後的靠枕，讓他的姿勢更舒服些，“醫生說你可以開始吃些流食了。”
她轉身去取保溫壺，背影纖細卻透著一股堅韌。打開壺蓋，濃鬱的米香和魚湯的鮮味立刻飄散出來，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溫暖氣息。
沈清秋小心地盛出一小碗金黃粘稠的小米粥，又仔細地將魚湯表麵的油花撇去，隻留下清亮的湯底。她坐回床邊，先用小勺舀起一點粥，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吹，確認溫度適宜，才遞到林辰嘴邊。
她的動作極其專注，眼神低垂，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陽光恰好落在她側臉上，映得皮膚幾乎透明，能看到細微柔軟的絨毛。
林辰順從地張嘴，溫熱的粥滑入喉間，帶著穀物最樸實的香甜，一路暖到胃裡，仿佛也暖到了四肢百骸。他吃的不僅僅是粥，更是她那份小心翼翼、欲說還休的關切與原諒。
“好喝。”他輕聲說，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
沈清秋的耳根微微泛紅，沒有接話，隻是又舀起一勺魚湯，仔細吹涼。
一勺粥，一勺湯，交替著喂給他。兩人都沒有再多說話，病房裡隻剩下勺子偶爾碰到碗壁的輕微聲響，以及彼此清淺的呼吸聲。陽光靜靜流淌，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變得粘稠而溫暖。
喂了半碗粥和小半碗湯，沈清秋用手帕輕輕替他擦了擦嘴角。
“夠了，剛恢複，不能吃太多。”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持，那是屬於醫生的專業，也夾雜著屬於女人的體貼。
林辰點點頭。他的目光掠過她眼底的青黑，心中滿是疼惜：“這幾天……辛苦你了。晚上彆再守著我了，回去好好睡一覺。”
“我沒事。”沈清秋低下頭，收拾著碗勺，“在這裡……我心裡踏實些。”
這句話很輕，卻像一塊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辰心中蕩開層層波瀾。她在這裡踏實，是因為害怕再次失去他嗎？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覆蓋在她放在床邊的手背上。她的指尖微涼，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抽走。
林辰的手掌溫暖而乾燥，帶著傷後初愈的些微無力，卻握得很穩。
“清秋，”他看著她，眼神誠摯得近乎懇切，“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
沈清秋沒有抬頭，隻是任由他握著，另一隻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沉默了片刻，她才低低地開口，聲音有些發悶：“我不是給你機會……我是……放不過自己。”
她抬起眼，眼圈微微泛紅，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卻又無比真實的情緒：“我看到你倒下去……流了那麼多血……我才發現，那些照片，那些委屈，比起失去你……根本……根本不算什麼。”
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砸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溫熱而濕潤。
“林辰，我恨你……可我更怕沒有你……”她哽咽著，說出了心底最矛盾也最真實的話。
林辰的心被這滾燙的淚水灼得生疼。他用力握緊她的手，恨不得將她揉進骨血裡，用儘全身的力氣低語：“對不起……對不起……清秋，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樣害怕……再也不會……”
他不知道這個誓言能否完全實現，未來的風雨或許依舊猛烈。但在此刻，這是他唯一能給出的、也是最鄭重的承諾。
沈清秋沒有再說話，隻是任由眼淚流淌，仿佛要將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恐懼和不安都衝刷乾淨。
陽光愈發溫暖，將相擁雖然隻是一個握手的擁抱）的兩人籠罩其中。窗台上的白玉蘭靜靜綻放，香氣怡人。
那堵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冰牆，在這晨光、粥暖與淚水的共同作用下，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融。裂痕或許仍在，但至少，陽光已經透了進來。
這一刻的溫情，無關權謀，無關恩怨，隻是兩個傷痕累累的靈魂，在曆經生死之後，最本能地靠近彼此，汲取著繼續前行的溫暖與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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