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夢雪最終還是被林辰近乎強硬的命令推去了市局安排的內部醫療點進行檢查。林辰坐在辦公室，卻無法靜心處理任何文件。桌上那份基因檢測報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他的視線，而秦夢雪離去時蒼白的側臉和那雙強作鎮定卻難掩慌亂的眼睛，更是在他心頭反複縈繞。
重生以來，他步步為營，算計人心，掌控大局，自以為能利用先知扭轉一切。可命運似乎總在他以為掌控節奏時，投下新的變量，更猛烈，更猝不及防。葉瑾瑜的懷孕已是一顆重磅炸彈，如今秦夢雪可能……
他用力捏了捏眉心，將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無論個人情感如何波濤洶湧，眼前的危局不容他有絲毫分神。葉瑾瑜的請柬已經送來，靜心苑之會，無疑是對方擺下的一場鴻門宴。
電話響起，是張碩。
“辰哥，我去過靜心苑了。”張碩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一絲冷峻，“名義上的防爆安全檢查和周邊治安巡查，流程走得很順利，對方配合度極高，甚至可以說是……過於配合了。”
“過於配合？”林辰皺眉。
“嗯。負責人親自接待，全程開放所有明麵上的區域任我們查看，安保人員證件齊全，設備先進且全部合規，找不到任何明顯的程序漏洞。療養院環境一流，入住的非富即貴，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張碩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但正是這種完美，讓人覺得不對勁。他們的安保係統先進得超乎尋常，有幾個區域的信號屏蔽強度遠超民用標準，而且，我帶去的老兵憑直覺感到，暗處有不止一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不是普通的保安，是高手，受過極端專業訓練，隻是隱藏得很好。”
“他們是在向我們展示肌肉，同時也是在警告。”林辰冷聲道，“告訴我們，他們知道我們會去查，並且毫不畏懼。”
“是這麼個意思。辰哥，那地方龍潭虎穴，周六的酒會，你要多加小心。”
剛結束和張碩的通話，李文博就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了，臉上慣常的玩世不恭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嚴肅。
“辰哥，打聽了一圈，有點眉目，但也更邪乎了。”李文博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去，“‘涅盤計劃’這名號，在最高層的小圈子裡似乎真有流傳，但知情者都三緘其口，諱莫如深。隻有一個退了休、嘴巴沒那麼嚴的老爺子酒後含糊提過兩句，說那是什麼‘舊時代的殘夢，新時代的野望’，牽扯到一些戰爭年代遺留的瘋狂科學設想和境外某些追求‘永恒血脈’的極端家族，據說投入了天文數字的資金，具體內容……他不敢說了，隻反複說‘碰不得，要命’。”
舊時代的殘夢？新時代的野望？永恒血脈？這些碎片化的信息與“黃金血脈”、“長生計劃”以及眼前的基因編輯陰謀隱隱吻合，勾勒出一個跨越數十年、龐大而恐怖的陰影。
“而且，”李文博壓低聲音，“我隱約聽到點風聲，周六靜心苑那場酒會，可能不隻是葉瑾瑜的局，據說會有真正的‘大人物’遠程參與，可能就是那個境外組織的人。”
林辰目光一凝。果然！
這時，他的加密手機再次震動，是黑子發來的訊息，隻有簡短一句話：「辰哥，李偉民和東海遠星的孫啟洋，今晚密會，地點‘瀾庭會所’，有‘硬貨’交易。」
瀾庭會所？那是海州另一處頂尖的銷金窟，比聽潮閣更隱秘。
林辰立刻下令：“黑子，盯死他們，錄像錄音，手段乾淨點，拿到交易實質內容為止。注意安全，對方可能有反製措施。”
“明白！”
放下手機，林辰看向李文博：“文博，周六的酒會，你跟我一起去。”
李文博一愣，隨即咧嘴一笑：“成啊！正好會會那位傳說中的葉阿姨，看看是何方神聖。需要我準備點什麼？”
“帶上你的眼睛和耳朵，還有你在京城練就的插科打諢的本事就行。”林辰道，“我們是去赴宴，不是去火並。”
安排完這些，林辰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拿起電話，撥給了沈清秋。
電話很快被接起，背景音裡還有孩子咿呀的聲音，溫暖而平靜。
“喂，林辰？”沈清秋的聲音溫柔，帶著一絲疲憊，卻讓人安心。
“清秋，”林辰的聲音不自覺地放緩，“晚上我可能晚點回去，有些緊急公務要處理。你和孩子先睡，不用等我。”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再忙也要記得吃飯。”沈清秋輕聲叮囑，沒有多問。她總是這樣，給予他最大的信任和空間，而這反而讓林辰心中的愧疚更深。
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秦夢雪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而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終，他隻是又叮囑了幾句照顧好身體，便匆匆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林辰靠在椅背上，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權力、陰謀、責任、情感……無數條線在他手中交織，繃得越來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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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華燈初上。林辰沒有下班，仍在辦公室研究靜心苑的布局圖和可能的人員名單。加密手機亮了，是秦夢雪。
他立刻接起：“夢雪，怎麼樣？”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傳來秦夢雪努力保持平靜卻依舊帶著一絲顫音的聲音：“檢查結果……確認了。妊娠陽性，六周左右。”
儘管已有預感，親耳聽到確認，林辰的心臟還是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一窒。
“……我知道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乾澀，“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醫生怎麼說？”
“還好，隻是有些妊娠反應。醫生建議多休息，補充營養。”秦夢雪語速很快，似乎想儘快結束這個話題，“林辰，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清秋。我需要時間……想一想。”
“我明白。”林辰沉聲道，“一切以你的意願為準。但是，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我會安排人……”
“不用！”秦夢雪打斷他，語氣帶著刑警特有的倔強和獨立，“我能照顧好自己。現在重點是周六的酒會和後續的調查，不要因為我分心。”
她總是這樣，將責任和任務放在最前麵。林辰心中五味雜陳。
結束通話後，林辰在辦公室裡踱步良久。最終，他拿起內部電話，秘密吩咐小陳，以辦公廳特殊崗位津貼的名義，定期往秦夢雪的公寓送去最新鮮的食材和營養品，並安排一位絕對可靠且精通護理的女警，以協助工作的名義，就近留意秦夢雪的身體狀況。
他能做的，暫時隻有這些。
夜深時，黑子的消息再度傳來：「辰哥，貨已到手。李偉民和孫啟洋交易的是幾份加密的基因數據硬盤，來自東海遠星實驗室，接收方是一個境外匿名賬戶。錄音清晰，證據確鑿。」
“很好。原件保存好，複製一份加密後交給王猛分析。”林辰下令。
風暴正在加速彙聚。李偉民的罪證又多了一條，但與“黃金血脈”和“涅盤計劃”相比，這似乎又成了細枝末節。
周六的靜心苑，注定不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林辰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和海州璀璨的燈火。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而堅定。
無論前方是龍潭虎穴，還是溫柔陷阱，他都必須去闖一闖。
為了真相，也為了所有他必須保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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