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一彆，林辰以為那晚咖啡館的對話，會像無數個被他刻意忽略的瞬間一樣，沉入記憶的深潭。他重新投入海州繁忙的政務和“刀鋒”無聲的運轉中，試圖用無儘的工作填滿所有空隙，麻痹那偶爾會泛起漣漪的心緒。
然而，有些東西一旦破土，便再難遏製。
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海州下起了瓢潑大雨，電閃雷鳴。林辰剛剛結束一個關於應對極端天氣的緊急視頻會議，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住所。窗外雨聲如瀑，狂風卷著雨點狠狠砸在玻璃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他倒了杯水，站在窗前，看著被雨幕模糊的城市燈火，心中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空寂。就在這時，門鈴突兀地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還下著這麼大的雨，會是誰？王虎他們有緊急事務會直接通訊，不會按門鈴。
林辰眉頭微蹙，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的，竟然是羅薔薔！
她渾身濕透，單薄的連衣裙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曼妙卻瑟瑟發抖的曲線。頭發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雨水順著發梢不斷滴落。她沒有打傘，就那樣孤零零地站在淒風冷雨中，像一隻被遺棄的、狼狽又倔強的小貓。
林辰的心猛地一縮，立刻打開了門。
“你……”他剛開口，羅薔薔就抬起眼看他。那雙平日裡或狡黠或明媚的鳳眼，此刻被雨水和淚水模糊，充滿了無助、委屈，還有一種近乎絕望的勇敢。
“林辰……”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被凍得牙齒都在打顫，“我……我跟爺爺吵架了……我找不到彆人……我不知道該去哪裡……”
話音未落，或許是因為寒冷，或許是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她身體一軟，就要向地上倒去。
林辰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進懷裡。冰冷的、濕透的身體瞬間貼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那刺骨的涼意和劇烈的顫抖，讓他心臟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立刻將她打橫抱起，快步走進屋內，用腳帶上了門。
把她放在客廳的沙發上，他迅速拿來厚厚的毛毯將她緊緊裹住，又去浴室拿了乾毛巾。他半跪在沙發前，動作有些笨拙，卻異常輕柔地擦拭著她濕漉漉的頭發和臉頰。
羅薔薔任由他擺布，隻是睜著一雙水汽氤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淚水混著雨水，無聲地滑落。
“為什麼……為什麼要說沒有如果……”她哽咽著，聲音破碎，“如果沒有那些身份……如果沒有……你是不是……就會有一點喜歡我？”
林辰擦拭的動作頓住了。他看著眼前這個褪去了所有光環、脆弱得如同琉璃般的女子，看著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深情與痛苦，一直以來牢牢構築的心防，在這一刻，被這淒風苦雨和她滾燙的淚水，衝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他想起她的舍身相救，想起她小心翼翼的靠近，想起她故作堅強的笑容，也想起自己一次次冰冷的回避。
理智的堤壩，在情感的洪流麵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他伸出手，指腹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動作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不是如果……”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陌生的情緒，“就算有那些身份，有那些責任……我……”
他頓了頓，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才終於將那句壓在心底許久的話說了出來：“我也無法……再忽視自己的心了。”
羅薔薔的哭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中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炸開的煙火。
“林辰……”她喃喃道，聲音裡充滿了巨大的驚喜和不確定。
林辰沒有再說話。他俯下身，額頭輕輕抵著她的額頭，感受著她冰涼皮膚下傳來的細微顫抖和灼熱呼吸。兩人靠得極近，鼻尖幾乎相觸，空氣中彌漫著雨水的濕氣和她身上獨特的馨香，混合著一種名為“情動”的熾熱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