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深城返回海州，仿佛從一場絢爛而急促的夢中回到現實。積壓的公務如同山巒，林辰幾乎是立刻就重新投入了高速運轉的齒輪中。海州港升級項目的最終方案報批、北苑片區安置房的竣工分配、“清源”行動的後續人事調整……每一件都需要他親自把關，主持會議、簽署文件、聽取彙報，日程表排得密不透風。
羅薔薔也同樣忙碌。“薔薇資本”在深城簽下的幾個意向項目需要立刻跟進，龐大的資金需要調度，團隊需要部署。同時，作為“華夏俱樂部”資本運作的核心，她還要協調龍鱗部對“西岸資本”的最後一輪市場絞殺，以及消化吸收“和盛堂”帶來的地麵資源。
一連幾天，兩人雖然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常常是林辰深夜歸來時，羅薔薔還在書房開著視頻會議；或是羅薔薔清晨離開時，林辰已然在辦公室批閱了一小時文件。交流多用便簽和簡訊，內容也多是關於工作和俱樂部事務。
直到周五晚上，林辰推掉了一個非必要的應酬，比平時早了兩個小時回到住處。打開門，意外的沒有聽到鍵盤敲擊聲，也沒有看到書房透出的燈光。客廳裡隻開了一盞暖黃的落地燈，羅薔薔蜷在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薄毯，似乎是睡著了。茶幾上還攤開著幾份財務報表和平板電腦。
她卸了妝，臉色有些疲憊，長發隨意披散著，在燈光下泛著柔軟的光澤。睡著的她，收斂了平日裡的所有鋒芒和精明，顯得格外安靜，甚至有些脆弱。
林辰放輕腳步，走過去，蹲在沙發前，靜靜看了她片刻。他伸手，極輕地將滑落她臉頰的一縷發絲彆到耳後，指尖不經意觸碰到她微涼細膩的皮膚。
羅薔薔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看到近在咫尺的林辰，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漾開一抹朦朧而真實的笑意，帶著剛醒時的沙啞：“回來了？今天這麼早？”
“嗯，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林辰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怎麼在這兒睡著了？小心著涼。”
“看報表看著看著就眯著了。”羅薔薔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來，薄毯滑落，露出穿著簡單家居服的單薄肩膀。
林辰按住她的肩膀，沒讓她起來，自己也在沙發邊緣坐下，將她連人帶毯子輕輕攬進懷裡。“累了就多休息會兒，彆硬撐。”
他的懷抱溫暖而堅實，帶著外麵帶回來的些微涼意和他身上獨有的清冽氣息。羅薔薔沒有抗拒，順勢靠在他胸口，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感覺連日來的疲憊似乎都被這溫暖的港灣緩緩融化。
“你不也一樣？”她閉著眼，聲音悶在他懷裡，“我看你眼裡的紅血絲就沒消過。”
林辰低笑了一聲，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習慣了。”
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享受著這難得的、無人打擾的靜謐。窗外是城市的燈火，室內隻有彼此交融的呼吸聲。
“深城帶回來的那幾個項目，”過了一會兒，林辰開口，話題依舊是工作，但語氣卻像在聊家常，“如果壓力太大，可以適當放慢點節奏，或者讓慕容多分擔一些。”
“沒事，我還扛得住。”羅薔薔在他懷裡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倒是你，海州港項目報批到了關鍵階段，省裡那邊，趙建國雖然暫時偃旗息鼓，但難保不會在最後環節使絆子。需要俱樂部再做點什麼嗎？”
“暫時按兵不動。”林辰的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她的一縷發絲，“這個時候，過度反應反而落人口實。隻要我們的方案無懈可擊，他找不到下口的地方。”他頓了頓，“倒是你，之前澳島受的傷，真的沒事了？我看你有時候還是會下意識揉肩膀。”
羅薔薔心裡一暖，沒想到他連這麼細微的動作都注意到了。“早好了。就是偶爾有點酸，不礙事。”
林辰沒說話，鬆開把玩她頭發的手，溫熱乾燥的掌心覆上她受傷的那邊肩膀，力道適中地緩緩揉按起來。他的手法不算專業，卻帶著一種全神貫注的認真，仿佛在對待一件極其珍貴的瓷器。
羅薔薔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徹底放鬆下來，任由那帶著安撫力量的暖意透過肌膚，滲入四肢百骸。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感和被珍視感將她緊緊包裹。
“林辰，”她忽然輕聲喚他。
“嗯？”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隻是普通人，沒有這些身份，沒有這些責任和危險，會不會輕鬆很多？”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向往。
林辰按摩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然後繼續，聲音低沉而平穩：“也許吧。但那樣，我就遇不到現在的你，你也不會是現在的你。”他低頭，在她發間落下一個輕吻，“而且，正因為有這些，我們才能守護想守護的，改變能改變的。這條路不容易，但有你一起走，我覺得很好。”
這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情話，卻比任何誓言都更撼動羅薔薔的心。她轉過身，麵對著他，直視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清晰地映著她的倒影，也映著不容置疑的真誠。
她伸出手，撫上他略顯疲憊的眉眼，指尖輕柔地描摹著他的輪廓，仿佛要將他此刻的樣子刻進心裡。
“我也是。”她輕聲說，然後主動仰頭，吻上他的唇。
這個吻不同於以往的試探、誘惑或激情，它溫柔而綿長，帶著無儘的信賴、理解與承諾。是漂泊已久的船隻，終於找到了可以永久停靠的港灣；是兩個強大而孤獨的靈魂，在茫茫人海中，確認了彼此是唯一的同類。
窗外夜色漸深，城市的喧囂被隔絕在外。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裡，權勢、謀略、危險都暫時遠去，隻剩下相擁的兩人，和那份在硝煙與風雨中淬煉而出、愈發堅不可摧的感情。
感情，在這一刻，無需言語，已然升溫至沸點，化為無聲的誓言，烙印在彼此的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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