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實驗室遇襲的餘波，被嚴格控製在極小的範圍內。對外，那不過是偏遠地區一起未遂的盜竊案，幾聲被山林吸收的槍響，沒有掀起任何波瀾。對內，“潛淵”小組以最高效率完成了顧凡團隊及核心設備的轉移，新的實驗室位於冰島一處更隱秘的地熱研究站下方，安保等級提升至最高。
顧凡發來的第一份加密周報，語氣帶著驚魂未定後的亢奮。在新的、絕對安全的環境下，他的研究進度非但沒有受阻，反而因為這次生死刺激，在某個關鍵材料的合成路徑上產生了新的靈感，實驗數據呈現出令人振奮的陡峭曲線。他將之命名為“冰焰”係列。
林辰看著屏幕上跳躍的數據圖表，緊繃的神經稍稍舒緩。技術之錨，在經曆了一次淬火般的考驗後，變得更加堅韌。他將報告的關鍵部分隱去敏感信息後，轉發給了聯盟核心成員。這份實實在在的、具有顛覆潛力的進展，比任何言語都更具說服力，進一步穩固了聯盟內部剛剛凝聚起來的信心。
與此同時，羅薔薔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經過一係列精妙的運作，那件宋代汝窯筆洗，已經以“私人長期學術借展”的名義，安全送達瑞士蘇黎世一家頂級私人銀行的金庫。邀請穆勒教授“品鑒”的請柬，也通過絕對可靠的中間人，遞到了這位固執教授的手中。請柬措辭優雅，隻談藝術，不提其他，卻足以撓到對方內心最深處的癢處。
一切似乎都在重回正軌，甚至比預想中推進得更快。
傍晚，林辰難得地準時結束了工作，與羅薔薔在俱樂部頂層的露台餐廳共進晚餐。晚風帶著初夏的暖意，吹拂著餐桌上擺放的白色小蒼蘭。遠處的城市燈火如同鋪撒開的碎鑽，繁華而安寧。
“穆勒教授已經接受了邀請，時間定在下周三。”羅薔薔切著盤中的嫩煎鵝肝，語氣輕快，“聽說他收到消息時，激動得差點打碎了他收藏的一隻明代茶杯。”
林辰晃動著杯中紅酒，唇角微揚：“意料之中。對於真正癡迷的人來說，一生所求近在眼前，那種誘惑是無法抗拒的。”他看向羅薔薔，目光柔和，“這件事，辛苦你了。”
“能幫到你就好。”羅薔薔笑了笑，隨即又微微蹙眉，“隻是，我按你說的，留意了近期東方古陶瓷市場的動向，確實發現了一些不尋常。有幾股來自離岸賬戶的資金，在頻繁詢價一些冷門的高古瓷，動作很謹慎，但目的性極強，像是在找什麼東西，或者……在布一個局。”
林辰眼神微凝，放下酒杯：“盯緊它們。尤其是和我們目標藏品，或者和穆勒教授收藏序列有關聯的。對手很狡猾，不會隻從一個方向進攻。”
“明白。”
晚餐在一種溫馨而略帶警覺的氛圍中結束。兩人都清楚，眼前的寧靜隻是假象，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間隙。
送羅薔薔回房間後，林辰獨自回到書房。他沒有開燈，任由清冷的月光透過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長長的影子。他走到酒櫃前，沒有選擇紅酒，而是倒了一小杯單一麥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體在月光下蕩漾。
他需要這杯酒的烈度，來幫助自己思考。
顧凡的“冰焰”數據、穆勒教授即將到來的會麵、聯盟穩步的推進、離岸賬戶的神秘資金……這些點狀的信息在他腦中飛速旋轉、碰撞、連接。
對手的攻擊模式已經清晰：商業截胡、人才爭奪、物理清除。下一次，會是什麼？利用穆勒教授做文章？還是在聯盟內部製造裂痕？或者，從羅薔薔這條他最為在意的軟肋下手？
他抿了一口威士忌，灼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清醒的痛感。
“公爵”……這個名字如同幽靈，始終盤旋在這一切的上空。暹粒的挫敗並未讓其傷筋動骨，反而激起了更凶猛的反撲。這個對手，不僅擁有龐大的資源和冷酷的手段，更有著驚人的耐心和深不見底的布局能力。
林辰走到窗邊，俯瞰著腳下沉睡的城市。千萬個窗口背後，是無數平凡或是不平凡的人生。而他所處的這個位置，所下的這盤棋，牽動的卻是足以影響國運和世界格局的能源命脈。
壓力如山，但他心中沒有恐懼，隻有一種近乎冰冷的興奮。與這樣的對手博弈，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人生體驗。
他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
風暴前的寧靜，是積蓄力量最好的時刻。他需要更快地落子，更密地織網。
他拿起內部加密電話，接通了“潛淵”。
“對穆勒教授身邊的人員，進行深度背景排查，尤其是近期與他有過接觸的。同時，啟動對聯盟內部所有核心成員及其直係親屬的隱性安全評估，級彆：最高。”
“收到。”
放下電話，林辰的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夜空。
他知道，下一輪的交鋒，很快就會到來。而這一次，他必須掌握絕對的主動。
寧靜，即將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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