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的晨霧如同一條巨大的白色綢緞,輕柔地覆蓋在皇城之上,仿佛要將這座古老的城市緊緊包裹起來。晨霧中的皇城顯得格外莊嚴肅穆,飛簷鬥拱在霧靄中若隱若現,宛如仙境中的宮殿一般。
清晨的寒氣透過薄薄的晨霧,浸透了每一塊青磚。青磚上凝結的夜露,宛如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順著螭首的紋路緩緩滑落。這些露珠像是被晨霧賦予了生命一般,輕盈地跳躍著,最終滴落在漢獻帝劉協的龍靴上。
冰涼的觸感順著腳踝往上蔓延,仿佛有無數隻冰冷的小蟲子在他的身體裡爬行。這股寒意迅速穿透了他單薄的龍袍,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然而,劉協並沒有在意這股寒意,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的城垛上。
年僅九歲的少年皇帝,緊緊地攥著城垛的欄杆,仿佛那是他生命中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濕,雕花的木欄在汗水的浸泡下,顯得越發光亮。由於過度用力,他的指節都因為緊張而泛出了青白色。
城牆之下,數萬西涼軍的甲胄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泛著令人膽寒的寒光。這些甲胄種類繁多,有明光鎧、環鎖鎧等等,它們層層疊疊地排列著,宛如一夜之間從地底冒出的石林一般,將皇城緊緊地包圍起來,水泄不通。
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激戰,喊殺聲震耳欲聾,仿佛要撕裂整個夜空。然而,此刻這聲音已經停歇,但那彌漫在空氣中的血腥氣息,卻依舊濃烈得讓人作嘔。這股血腥氣與馬糞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整個長安城籠罩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陛下,風大,還是回殿吧。侍中楊琦捧著一件狐裘,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他的聲音在寒風裡打著顫,眼角的餘光始終瞟著城下,那裡任何一點異動都可能讓這位老臣驚出一身冷汗。
劉協站在宮殿前,他那小小的身影顯得有些孤單和無助。他並沒有回頭去看身後的宮殿,仿佛那隻是一座空蕩蕩的建築,而不是他的家。
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稚嫩的臉頰上,卻無法掩蓋那不健康的蒼白。這個年僅九歲的孩子,已經在龍椅上度過了兩年的時光。
對於劉協來說,他的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麵,是那場可怕的十常侍之亂。那時,衝天的火光映紅了整個宮殿,宦官們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充斥著他的耳朵。
他記得哥哥少帝劉辯緊緊地拽著他的手,在宮道上狂奔。他們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殿裡回蕩,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追逐他們。
最後,他們躲在了邙山的草叢裡,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劉協能聽到不遠處宦官們被砍殺的慘叫,那聲音讓他的心跳都幾乎停止。
即使是在啃食乾餅子時,劉協也不敢放鬆警惕,豎著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生怕被發現。
後來董卓進京的那天,陽光明媚,微風拂麵,禦花園裡的花朵爭奇鬥豔,美不勝收。他像往常一樣,興高采烈地蹲在假山下,聚精會神地捉著蛐蛐。
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他抬起頭,隻見一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的武將手提一把滴血的大刀,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那武將身材魁梧,肌肉發達,滿臉的橫肉讓人不寒而栗。
“小鬼,跟我走!”武將粗聲粗氣地喊道,聲音如同驚雷一般,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手中的蛐蛐也掉落在地上,驚恐地看著武將。
“我……我要去見新皇帝?”他結結巴巴地問道,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武將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吼道:“少廢話,快走!”
他隻好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跟在武將身後。一路上,他看到許多士兵在皇宮裡穿梭,氣氛異常緊張。
當他們走到一間宮殿前時,他看到哥哥正被兩個士兵架著,哥哥的臉上充滿了恐懼,那恐懼仿佛要從他的眼睛裡溢出來。
他想衝過去抱住哥哥,但武將卻一把將他拉住,帶進了宮殿裡。
直到哥哥被一杯毒酒斷送性命的消息傳來,他才如夢初醒般地意識到,那個高高在上、被眾人朝拜的“皇帝”,竟然也可以如此輕易地像螻蟻一般被人捏死。
那天,他躲在寢殿的藻井底下,身體蜷縮成一團,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源源不斷地湧出。他的哭聲被壓抑在喉嚨裡,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生怕被殿外巡邏的董卓衛兵發現。
藻井上方的金漆龍紋,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的無助和懦弱。這些曾經代表著皇權和威嚴的龍紋,此刻卻如荊棘一般,狠狠地刺痛著他的後背,讓他感到生疼。
然而,他不敢挪動身體,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因為他知道,隻要發出一點聲音,就可能會引起衛兵的警覺,那麼他的生命也將岌岌可危。
董卓的衛兵們在殿外不停地巡邏,他們的靴底踏在金磚上,發出清脆而又沉重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跳愈發劇烈,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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