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燼最近多了個習慣。
他時常攤開手掌，掌心托著一枚冰晶葉子，葉子上穩穩盛著一滴格外圓潤晶瑩的露珠。他會對著露珠低聲說話，或是單純地看著它發呆，金瞳裡的冰霜能融化成一池春水。
這畫麵，說不出的詭異，又有點讓人心酸。
這天，蘇航又來了。他如今是109局特勤部的王牌之一，經常需要往來妖靈界處理事務，順路總會來看看妹妹……雖然妹妹現在是片地，外加一滴疑似妹妹相關的小露珠。
他剛從飛行器上跳下來，就看到容燼又在那兒“對露談情”。
蘇航嘴角抽了抽，大步走過去，硬邦邦地開口：“容燼。”
容燼眼皮都沒抬，全部注意力還在掌心的露珠上，隻從鼻子裡懶洋洋地哼出一個音：“嗯？”算是回應了。
蘇航額角青筋跳了一下。這家夥，還是這麼一副目中無人的死樣子！
“北邊‘黑風澗’附近又發現小股熵影商會的殘餘勢力在活動，像是想建立臨時據點。淩霄局長問你要不要一起去清剿？畢竟你的老對手。”蘇航公事公辦地說道，眼睛卻忍不住瞟向那滴露珠。
奇怪，明明就是一滴水，他怎麼也覺得那水珠子好像……格外順眼？甚至讓他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一定是被容燼這家夥傳染了！
容燼終於舍得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帶著點嫌棄：“區區雜魚，也值得本君親自出手？讓你們109局的新玩具去處理不就完了？”
他說的“新玩具”，就是這幾年基於蘇航的特殊血液研發出的“淨血係列”武器和防護裝備。經過特殊處理，蘇航的血液被製成彈藥核心或防護塗層，對淵主的湮滅之力和被汙染的生物有奇效，大大減少了戰鬥傷亡。
蘇航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那是高效武器，不是玩具！還有，什麼叫我的血？那是全局上下共同努力的科研成果！”他最煩容燼這種輕描淡寫把他和他的血）當成工具的語氣。
“有區彆嗎？”容燼慢條斯理地收回目光，指尖極輕地碰了碰冰晶葉子，確保露珠穩穩當當，“效果一樣就行。過程不重要。”
“你！”蘇航氣得想擼袖子，但看了看容燼那雖然略顯虛幻但依舊深不可測的魂體，又忍住了。打不過，這是最氣的。
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是來看妹妹露珠）的，不是來跟這條老蛇打架的。
他轉移話題，語氣緩和了些：“咳……這滴露珠，今天怎麼樣？”他指了指容燼掌心。
提到露珠，容燼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柔和了一絲，雖然依舊沒什麼笑容，但語氣沒那麼冷了：“很好。”
蘇航湊近了些，仔細觀察。那露珠在冰晶葉子裡，確是紋絲不動，晶瑩剔透得不像凡物。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絲極微弱的、讓他血脈產生共鳴的舒適感。
“它……好像確實有點特彆。”蘇航不得不承認。他甚至有種荒謬的衝動，想滴一滴自己的血上去試試反應，但看了看容燼那護食的眼神，果斷放棄了這個作死的想法。
“把‘好像’去掉。”容燼傲然道，輕輕合攏手掌，將露珠小心護住，“本君的東西，自然是特彆的。”
蘇航：“……”誰說是你的了！那可能是我妹妹！
兩人一時無話。一個小心翼翼護著露珠，一個瞪著對方乾生氣。
過了會兒，蘇航歎了口氣，語氣認真起來：“說正事。熵影商會雖然不成氣候，但像蟑螂一樣惡心，清剿不完。淩霄局長擔心他們頻繁活動是在試探什麼，或者是在為更大的陰謀打掩護。你這邊……聖地最近沒事吧？”
容燼神色稍正：“上次的‘種子’清理後，暫時無事。雪霽加強了巡邏。”他頓了頓，金瞳微眯，“告訴淩霄，管好凡人界。妖靈界這邊，本君自有分寸。”
語氣裡的寒意讓蘇航都打了個冷顫。他知道，容燼這是真動怒了，那些家夥敢打聖地的主意，就是觸了他的逆鱗。
“行，話我帶到了。”蘇航點頭，又看了一眼容燼緊握的手，“那我走了。你……照顧好它。”
說完，他轉身走向飛行器。心裡嘀咕：跟一條蛇和一滴露珠待久了，自己都快不正常了。
容燼看著蘇航離開的背影，哼了一聲，這才重新攤開手，看著掌心的露珠，低聲自語，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看到沒？他還是關心你的……雖然笨了點。”
冰晶葉子裡的露珠，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像是在點頭，又像是在笑話這兩個彆扭的男人。
而就在聖地外圍，遠處一座冰雪覆蓋的山峰上，一點極其微弱的能量波動一閃而逝，如同望遠鏡的反光。
觀察，仍在繼續。容燼的弱點，似乎越來越明顯了。
容燼已然成了“露珠守護者”。
他修煉時，露珠就在旁邊的冰晶葉子裡，安靜地沐浴著他周身流轉的微弱妖力。他巡視聖地時，露珠就被他小心地托在掌心，仿佛帶著她一起檢閱這片為他們而重生的土地。他甚至會找來一些靈氣充沛的珍稀花蜜，用指尖蘸取極其微少的一點點，輕輕碰觸露珠表麵。雖然露珠不會“吃”，但每次這樣做時，他都能感覺到露珠傳遞出的歡欣情緒，那晶瑩的光澤似乎都會更亮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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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露珠）也很享受這種陪伴。雖然不能說話，但能時刻感受到他的溫度，看到他為自己做的每一件小事，她心裡甜甜的。她努力地回應著他，用微弱的晃動表達喜悅，用靜止表示安寧。
這種寧靜，直到某天下午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