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一種極度緊繃的平靜中流逝,每一天都像是在透明的冰層上行走,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正在緩慢上漲的寒冷深淵。全球總動員令下,社會機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運轉著,但一種無形的、源自靈魂深處的焦慮和壓力,依舊不可避免地彌漫在空氣中。
“文明淨化矩陣”的計劃推進得異常艱難。理論模型的構建就遇到了難以逾越的鴻溝——如何量化“文明熵增”?又如何用初火這種近乎法則的力量去“淨化”它?這已經超出了現有科學和玄學的範疇,更接近於神學領域。林默和銀玥帶領的團隊不眠不休,進展卻如同蝸牛爬行。
蘇棠在全力恢複,初火之力日益精純磅礴,但她自己也知道,僅憑她一人之力,想要覆蓋全球,無異於杯水車薪。她更多的時間花在了與銀玥一起研究天狐星那些關於大型能量矩陣和意識網絡的古老記載上,試圖找到一絲頭緒。
容燼則如同最警惕的護衛,守在蘇棠身邊,同時協調著109局的全球安防力量,應對著那些淵主殘留勢力尤其是死硬的“鴉群”殘餘)時不時發起的、毫無規律的瘋狂襲擊。這些襲擊規模不大,卻極其惡毒,旨在製造恐慌和混亂,進一步助推熵增。
而在這一切的陰影之下,柳清河——或者說淵主那個高度自治的終端——依舊在有條不紊地執行著他的“助推”程序。他的每一個舉動依舊完美地隱藏在合法的外衣之下,精準地撬動著文明走向混亂的杠杆。
然而,一些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異常”,開始如同水底的暗流,悄然湧動。
最先察覺到不對勁的,是趙一一。
自從論壇那天之後,他感覺自己對那個“冰叔叔”的感知,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那種純粹的、令人凍結的冰冷死寂依舊存在,但在那一片荒蕪的核心深處,似乎……多了一點點極其微弱的、斷斷續續的“雜音”。
不是之前那種充滿痛苦和矛盾的“幽靈低語”,而更像是一種……無意識的、機械的“重複”。
就像一台出了輕微故障的老舊收音機,在接收主頻道之餘,總會夾雜著一絲微弱的、來自未知頻道的、重複播放的單調信號。
一一無法理解那信號的含義,隻能模糊地感受到一種極其古老的、單調的……旋律感?或者說是某種固定模式?
他把自己這種感覺告訴了最近經常來看他和寶寶的張泉。
張泉聽後,叼著沒點燃的煙,眉頭擰成了疙瘩。他嘗試用各種卜算、探魂的法門去感應遠方的柳清河,卻都被一層強大的、冰冷的秩序力場阻擋在外,一無所獲。
“小娃娃,你是不是最近太緊張,感知錯了?”張泉揉著一一的頭發,語氣儘量輕鬆,眼神卻透著凝重。
一一堅定地搖搖頭:“不一樣的……以前是外麵冷,裡麵空。現在……裡麵好像有個很小很小的……東西……在響。”
張泉沉吟片刻,偷偷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林默和銀玥。
幾乎是同一時間,林默和銀玥在監控全球熵增數據模型時,也發現了一些無法解釋的、極其微小的“噪聲”。
這些噪聲並非來自已知的熵增源,其波動模式非常奇特,短暫、微弱、重複,仿佛某種……“標記”?
它們隨機出現在全球各地,持續時間從幾毫秒到幾秒不等,沒有任何規律,也沒有造成任何實際影響,就像龐大數據庫裡偶爾跳錯的幾個無關緊要的字節。
銀玥嘗試追蹤這些噪聲的源頭,卻發現它們仿佛憑空產生,又憑空消失,無法定位。
“是係統誤差嗎?”林默撓著頭。
“概率低於0.0001。”銀玥否定,“更可能是……某種未知的、極其高超的加密信息傳遞方式,或者……就像一一說的,某種‘故障’產生的雜音。”
他們將這個發現列為低優先級異常,但並未忽略。
真正的異常,發生在幾天後。
負責遠程監控柳清河日常行為的特工傳來一份報告:目標近期的行為模式出現極其細微的偏差。
柳清河依舊在進行他的“助推”活動,演講、撰寫報告、參與會議,邏輯嚴密,無懈可擊。
但在他高度規律的生活中,插入了一些看似無意義的“碎片時間”。
他會突然在會議中途停頓幾秒,目光失去焦點,仿佛在“待機”。他會繞遠路去一家從未去過的、廉價的文具店,買一盒最普通的蠟筆,然後放在辦公室抽屜裡,再也沒有動過。他甚至動用了一小筆熵影商會的資金,通過極其複雜的匿名渠道,收購了幾張古老的、破損嚴重的……兒童畫?畫的內容幼稚拙劣,毫無價值可言。
這些行為沒有影響他的主要任務,甚至可以被解釋為壓力下的無意識舉動或個人怪癖。
但放在柳清河這個絕對理性的“終端”身上,就顯得極其突兀和詭異。
“他在……收集東西?”周敏看著報告,感到一種莫名的荒誕和寒意,“收集……兒童畫和蠟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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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直接的惡意更加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