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星使的身影凝聚成形,它並非龐大的巨物,反而與常人相仿,但周身環繞的破碎星辰光影,以及那凝練到極致的、令空間都不斷塌陷湮滅的黑暗氣息,卻比任何龐然大物都更具壓迫感。它沒有五官,隻有兩點如同熄滅恒星般的深邃幽光,注視著掙紮站起的崔明月,冰冷,漠然,仿佛在看待一個早已標注毀滅的坐標。
崔明月渾身浴血,拄著戮星劍才勉強站穩。混沌金丹因方才強行引動星核而再次受創,光芒晦暗,經脈如同被撕裂般劇痛。麵對這擁有化神特質的恐怖存在,她清楚,任何常規的反抗都隻是徒勞。
但她並未放棄。暗金色的瞳孔深處,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她在急速思考,計算著一切可能的生機,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
“混沌……道種……”“戮星使”發出了它的第一道精神波動,聲音如同億萬星辰同時崩滅的回響,直接碾軋著崔明月的識海,“竊取星核,擾動歸墟……罪,當寂滅。”
它緩緩抬起一隻手,並非巨掌,隻是一隻籠罩在星辰破碎光影中的手,對著崔明月,輕輕一指點出。
沒有浩大的聲勢,沒有能量的狂潮,隻有一道極致的“黑”,一道仿佛抽空了所有光線、聲音、乃至存在概念的黑暗細線,如同死神的指尖,無視了空間與時間,瞬間出現在崔明月的眉心之前!
這一指,蘊含的並非單純的能量攻擊,而是某種更高層麵的“存在抹除”!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貼近!
就在這萬分之一刹那,崔明月做出了她唯一能做的反應!她並非用戮星劍去格擋,也非催動混沌領域防禦——那毫無意義。
她將所有的意誌,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希望,儘數灌注於懷中的“界鑰”獸骨!同時,引動了體內那與歸墟同源卻又超脫其上的混沌本源!
“以混沌為祭,請界鑰……開天!”
她竟是要在這絕境之中,以自身混沌本源為燃料,強行催發“界鑰”獸骨最深層次、連她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力量!不是打開通道,不是穩定封印,而是……撼動此地最根本的法則結構,製造一場同歸於儘的混亂!
“嗡——!!!”
“界鑰”獸骨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溫潤的秩序之光,而是充滿了毀滅與創生交織的混沌色彩!獸骨表麵,那些天然的道紋寸寸碎裂、重組,一股仿佛來自開天辟地之初、足以令萬法歸墟、亦能令虛無生界的原始力量,被崔明月以燃燒自身混沌本源的代價,強行牽引出了一絲!
這一絲力量出現的瞬間,整個隱星墟碎片,乃至周遭的寂滅星淵,都為之劇烈一震!那“戮星使”點出的黑暗細線,在觸及這混沌光芒的刹那,竟如同冰雪遇陽,速度驟減,結構變得不穩定起來!
“戮星使”那兩點幽光猛地閃爍了一下,首次流露出了一絲……名為“驚訝”的情緒波動。
“起源……之力?!不可能!”
它似乎認得這股力量,並且極為忌憚!
然而,崔明月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她噴出的鮮血已不再是紅色,而是帶著暗金光澤的本源精血!混沌金丹表麵布滿了裂痕,旋轉近乎停止,她的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迅速黯淡下去。以金丹之軀,強行引動這等力量,無異於自毀道基!
但,她成功了!哪怕隻是短暫的一瞬,她確實撼動了“戮星使”那必殺的一指,為這片絕境,撕開了一絲微不足道的縫隙!
也就在這一瞬——
“吼——!!!”
一聲充滿暴怒與決絕的咆哮,如同驚雷般自遙遠的天際炸響!一道赤金色的流星,燃燒著遠比之前更加熾烈、更加純粹的混沌之火,竟從方才那已然閉合的空間通道方向,強行撕裂虛空,悍然撞向了“戮星使”!
是炎煌!他並沒有獨自逃往星隕海!在通道閉合的最後關頭,他感應到崔明月遇險,竟不惜燃燒本命神魂與剛剛恢複的部分根基,逆著空間亂流,強行折返了回來!
“給老子滾開!”炎煌麵目猙獰,周身赤金火焰已轉化為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之色,那是混沌之火燃燒到極致的表現!他手中,那半截斷槍已然徹底融化,化作一道純粹由毀滅意誌與混沌之火凝聚的蒼白槍芒,直刺“戮星使”的後心!
這一擊,蘊含了他的一切,是他的道,他的魂,他的不屈!
“螻蟻……煩人。”“戮星使”冰冷的精神波動帶著一絲不耐,它甚至沒有回頭,隻是周身環繞的破碎星辰光影微微一蕩。
“嘭!”
炎煌那決死的一擊,撞在星辰光影之上,如同雞蛋撞上磐石,蒼白槍芒瞬間崩碎!他整個人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周身火焰熄滅,鮮血如同瀑布般從七竅中湧出,重重砸落在地,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