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石林試劍之後,“月霜”之名不再僅僅局限於鑄劍峰一隅。
那一指寂滅,貫穿試劍石的景象,被在場弟子以留影石記錄,迅速在內門各峰乃至部分長老層麵流傳開來。初時,眾人驚歎於她那匪夷所思的寂滅劍意與戮星劍的鋒芒,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層次的討論與揣測。
如此年輕,元嬰初期,便能將毀滅性的寂滅大道領悟到這般境地,煉器之道亦是不凡,她究竟是何來曆?師承何處?那柄引動星輝的戮星劍,其煉製手法與蘊含的道韻,隱隱超出了天匠宗常規傳承的範疇。
流言在發酵,好奇在滋生。原本因趙乾散布謠言而對崔明月有所疏遠的部分弟子,在絕對的實力展現麵前,也重新開始審視。修真界終究實力為尊,崔明月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壓製了那些陰暗的噪音。
然而,樹大招風。更引人注目的同時,也意味著會進入更高層次存在的視野。
三日後的清晨,一道傳訊符化作流光,無視洞府外層禁製,直接出現在崔明月靜修的石室之內。符籙上古樸的煉器錘徽記,代表著鑄劍峰長老會的權威。
“弟子月霜,速來鑄神堂。”
傳訊內容簡短,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鑄神堂,乃是鑄劍峰長老議事及處理重要事務之地。
崔明月睜開雙眼,眸中寂滅之氣一閃而逝,歸於沉靜。她對此並不意外。煉成上品法寶引動異象,再加上試劍石林那一指,若還不能引起高層注意,反倒奇怪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袍,將戮星劍負於身後,氣息收斂,宛如尋常弟子,化作一道清淡遁光,飛向鑄劍峰核心區域的鑄神堂。
鑄神堂並非富麗堂皇的殿宇,反而更像一座巨大的開放式工坊,隻是更加古老、肅穆。堂內彌漫著淡淡的金屬與火焰氣息,四周牆壁上懸掛、擺放著曆代傑出鑄劍師的作品或模型,無聲訴說著此地的底蘊。
此刻,堂內並無其他弟子,隻有三位老者。
上首一位,須發皆白,麵色紅潤,身著樸素灰袍,手中正把玩著一塊不斷變幻形態的奇異金屬,正是鑄劍峰首座,歐冶長老。他左側,坐著一位麵容冷峻、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的老嫗,乃是掌管刑賞的鐵律長老。右側,則是一位笑眯眯、胖乎乎的老者,手中托著一枚不斷旋轉的羅盤,是精研陣法與符文的天工長老。
三位長老,皆是化神期以上的修為,氣息雖未刻意散發,但那種曆經歲月沉澱、與大道相合的威儀,仍讓踏入此地的崔明月感到一絲無形的壓力。
“弟子月霜,拜見首座,拜見兩位長老。”崔明月躬身行禮,不卑不亢。
歐冶長老放下手中金屬,目光溫和卻極具穿透力地落在崔明月身上,仿佛在審視一件絕世珍材。“不必多禮。月霜,你入宗時間不長,卻接連弄出不小動靜啊。”他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鐵律長老冷哼一聲,聲音如同金鐵交擊:“煉器異象,試劍揚威,倒是好本事。隻是你那寂滅劍意,殺伐過重,侵蝕萬物,近乎魔道。宗門之內,需知收斂。”
天工長老依舊笑眯眯,打圓場道:“哎,鐵律師姐言重了。大道三千,寂滅亦是其一。隻要能恪守門規,不為禍宗門,何種大道並不重要。老夫倒是好奇,你那戮星劍內蘊的周天星辰禁製,頗為精妙,似乎暗合上古星煉之術,不知師承何處?”
三位長老,一個定基調,一個施壓詢問,一個懷柔探究,配合默契。
崔明月心知這是必經的盤問,早有準備。她再次拱手,聲音清晰而平靜:“回稟首座、長老。弟子所學龐雜,機緣巧合下曾得一部殘缺上古星宮煉器傳承,與自身所悟寂滅之道結合,方有戮星劍之成。劍意殺伐,乃道之體現,弟子一心向道,謹守本心,絕無墜入魔道之念,亦不敢在宗內肆意妄為。”
她將戮星劍的傳承推給虛無縹緲的“上古星宮”,半真半假,既解釋了其特殊性,又避免了暴露“界鑰”和“守望者”的核心秘密。至於寂滅大道,她坦然承認其特性,但強調本心不移。
歐冶長老微微頷首,不置可否。天工長老眼中興趣更濃。鐵律長老麵色稍緩,但目光依舊銳利。
“上古星宮……”歐冶長老沉吟片刻,“難怪有此氣象。你之機緣,確屬不凡。宗門並非要探究弟子所有隱秘,但需確保傳承有序,心性無瑕。你既入天匠宗,便是我宗弟子,當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弟子明白。”崔明月應道。
“嗯。”歐冶長老話鋒一轉,“今日喚你前來,除了詢問此事,另有一事需你知曉。”
他看向天工長老。天工長老會意,手中羅盤停止旋轉,投射出一片星光點點的虛影,其中一片區域被標記出來,正是已知星域的極西邊緣——隕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