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恢弘的聲音帶著萬古的滄桑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如同沉重的山嶽壓在心頭。聲音的主人並未現身,但那股浩瀚的氣息如同無形的領域,籠罩著整個孤島大陸的邊緣,將崔明月與炎煌牢牢鎖定。
銀色巨城之中,無數目光投來,帶著好奇、警惕、審視,甚至……一絲隱藏得很深的敵意。這座在歸墟邊緣苟延殘喘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孤城,對於任何外來者,尤其是通過“歸墟之門”到來的存在,都抱有本能的懷疑。
崔明月立於這片陌生土地之上,周身寂滅新生道韻自然流轉,將那無形的威壓化解於無形。她麵色平靜,抬頭望向巨城方向,聲音清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帶來界鑰,秉承守望者之遺誌,追尋星樞之秘。是希望還是毀滅,非由我定,亦非由汝等定論,而是取決於我等即將共同麵對之物,以及……彼此的選擇。”
她不卑不亢,既點明了自己的身份與使命,也暗示了潛在的威脅清掃者、叛徒)需要共同麵對,將問題的矛頭轉向了外部,而非內部爭執。
那恢弘的聲音沉默了片刻。顯然,崔明月的冷靜與回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片刻後,銀色巨城那緊閉的、布滿了星辰與空間道紋的金屬大門,在低沉的轟鳴聲中,緩緩開啟一道縫隙。一道流光自門內射出,落在崔明月與炎煌麵前,化作一名身著銀色長袍、麵容古樸、眼神深邃如星海的老者。他氣息淵深,赫然是化神後期的修為,正是剛才發聲之人。
“老朽星樞宗當代守火人,玄璣。”老者目光如電,先是掃過炎煌,在其混沌火意上微微停留,隨即重點落在崔明月身上,尤其是在她眉心那點若隱若現的混沌靈光以及她手中握著的界鑰獸骨上停留許久。
“界鑰確認為真,道韻……亦與記載中的‘寂滅新生’相契。”玄璣長老緩緩開口,語氣稍緩,但警惕未消,“然而,小姑娘,你可知,正是萬年前一位持鑰長老的背叛,引來了‘清掃者’與魔族的內外夾擊,才令我星樞宗近乎道統斷絕,不得不遁入這歸墟絕地,苟延殘喘?”
此言一出,如同驚雷炸響!
炎煌瞳孔一縮,看向崔明月。崔明月眼神微凝,果然,叛徒之事確鑿,而且身份極高,是一位持鑰長老!這無疑解釋了為何星樞宗的防禦會被從內部輕易瓦解。
“有所猜測。”崔明月聲音依舊平靜,“觀測台留影提及‘叛徒’,遺跡中殘留的戰鬥痕跡亦有蹊蹺。但,前輩,背叛者乃前人,其過豈能由後來之鑰承擔?守望者將界鑰交予我手,而非他人,自有其道理。若因噎廢食,因一人之叛而疑天下持鑰者,豈非正合了那叛徒與幕後黑手之意?”
她邏輯清晰,直指核心。懷疑是必要的,但不能讓懷疑成為阻礙前進的枷鎖。
玄璣長老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波瀾,他深深地看著崔明月:“好犀利的言辭,好堅定的道心。難怪能穿越歸墟之門……但,空口無憑。你如何證明,你非是第二個‘玄樞’?”玄樞,想必便是那叛徒持鑰長老之名)
“我無法證明。”崔明月坦然道,在玄璣長老目光微沉時,她話鋒一轉,“但時間與行動可以。我此行目的,一為完成守望者與星樞宗之使命,二為追尋自身身世與大道。我與同伴剛剛在外界,便已與‘清掃者’的規則化身交手,險死還生。我等與它們,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這,可算作共同的立場?”
她簡單描述了在星骸深淵邊緣遭遇規則巨手的經曆,雖未詳述細節,但那“規則層麵”的交鋒以及界鑰最後的爆發,足以讓玄璣長老這等存在理解其中的凶險與真實性。
“你們……竟能從‘裁決之握’下逃生?”玄璣長老臉上首次露出了明顯的動容之色,他身後的巨城中,也傳來一陣壓抑的驚呼聲。顯然,“裁決之握”是他們對那規則巨手的稱呼,深知其恐怖。
“憑借界鑰與僥幸悟得的一絲新生之道,險之又險。”崔明月並未誇大。
玄璣長老沉默了,他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他在權衡,在判斷。崔明月的話語、界鑰的真實、那獨特的寂滅新生道韻,以及能與“裁決之握”交鋒並逃脫的事實,都在衝擊著他固有的警惕與猜疑。
良久,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那籠罩四方的威壓緩緩收斂。
“或許……守望者終究沒有放棄我們。”玄璣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複雜的感慨,“進來吧,界鑰的執掌者,以及你的同伴。薪火之城,已經太久沒有迎接過真正的‘外來者’了。”
他側身,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崔明月與炎煌對視一眼,微微點頭,邁步走向那敞開的金屬大門。
踏入城門的那一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外界歸墟的死寂與壓抑被隔絕,城內雖然依舊能感受到一種曆經磨難後的沉凝氣氛,但空氣中流淌著相對純淨的靈氣,街道整潔,建築雖然風格古樸,卻保存完好,閃爍著淡淡的符文光輝。街道上行走的修士,大多身著銀色或灰色服飾,氣息不俗,但許多人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種長期與世隔絕形成的漠然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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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到來,吸引了幾乎所有目光。好奇、懷疑、審視、甚至一絲隱含的敵意,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玄璣長老親自引領二人向城市中心那座最高的塔狀建築走去,那是守火人議事之所——“觀星塔”。
“玄璣長老,如此輕易讓外人入城,是否太過草率?”一個陰柔的聲音突然從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