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晨光驅散了房間內最後一絲藥味和夜的寒意。
哪吒緩緩收功，眼中精光內斂。經過一夜堪稱酷刑的藥浴淬煉和持續不斷的修煉，他感覺身體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內腑的暗傷徹底痊愈，經脈更加暢通堅韌，氣血旺盛如同烘爐，皮膚下隱隱透出一種玉石般的光澤。
《混沌青蓮聖體》第一重“銅皮鐵骨”的境界徹底穩固，單憑肉身力量，他自信已不遜於一般的二級武士，甚至猶有過之。若是再配合那玄妙的發力技巧和混沌之氣，爆發出的威力將更為驚人。
“嗯，總算有點人樣了。”腦海中，悟空懶洋洋地評價道，聽起來似乎也精神了不少，顯然昨晚“吸”到的藥力邊角料對他恢複殘魂頗有裨益，“不過彆得意，你這身子骨離‘金剛不壞’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繼續泡！往死裡泡！”
哪吒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走到牆角，看著那桶已經變得渾濁不堪、散發著腥臭味的藥液，皺了皺眉。這東西必須儘快處理掉，否則味道散開，必然引人懷疑。
他正打算想辦法悄悄倒掉時，門外走廊傳來了那熟悉的、沉重而故意踩得很響的腳步聲。
巴爾克！
哪吒眼神瞬間一冷。這條惡犬，昨天吃了癟，屁股上的傷看來是好了，又迫不及待地來找存在感了。
他迅速收斂起所有外露的氣息，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病態的蒼白和虛弱，甚至刻意讓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然後慢吞吞地走過去開門。
門剛打開一條縫，巴爾克那壯碩的身軀就蠻橫地擠了進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探究之色。他一進門，那碩大的鼻子就用力抽動了幾下，眉頭緊緊皺起。
“什麼怪味道？”巴爾克狐疑地目光在房間裡掃視，最後落在那桶渾濁的藥液上，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你桶裡裝的什麼？怎麼這麼臭？”
哪吒心中微微一凜，麵上卻露出怯懦和一絲窘迫，低聲道：“沒……沒什麼……就是……就是身上不太舒服，想多擦洗一下……可能……可能水放久了有點味道……”
“擦洗？”巴爾克顯然不信，他大步走到木桶邊，嫌惡地用手指攪動了一下那渾濁的液體，刺鼻的味道讓他立刻縮回手，臉色更加難看，“這他媽是擦洗的水？這味道比沼澤地的爛泥還臭！你小子在裡麵搞什麼鬼？”
他猛地轉過身，那雙三角眼死死盯住哪吒，仿佛要從他臉上看出花來：“凱斯老爺讓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你昨天在考核場上發的什麼瘋？還立什麼狗屁賭約？怎麼，真想三個月後滾出城堡？”
哪吒低下頭，肩膀微微縮起，聲音細弱蚊蚋：“我……我沒有……我隻是……不想讓伯父為難……”
“呸！少給老子裝模作樣！”巴爾克啐了一口，臉上橫肉抖動，“就你這廢物樣，還不想讓老爺為難？我看你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我告訴你，乖乖等死就算了，要是再敢搞什麼小動作，惹老爺不高興，老子第一個弄死你！”
他一邊說著，一邊更加仔細地打量房間，目光掃過角落那堆柴火和那口還沒來得及藏起來的大鐵鍋，眼中的疑色更濃：“你弄這麼多柴火和鍋乾什麼？還有，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老子怎麼好像聽到你這邊有動靜？”
哪吒心中冷笑，麵上卻愈發“惶恐”：“沒……沒有出去……我就是……就是晚上有點冷，想燒點熱水……鍋是……是小薇幫我找來的，我想自己熬點粥……”
理由牽強，但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越是顯得心虛和笨拙地掩飾，越能讓巴爾克這種人多疑又自負的家夥，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秘密”，從而放鬆警惕，甚至主動幫他掩蓋——為了獨吞“功勞”或者看更大的笑話。
果然，巴爾克臉上露出了那種“我已經看穿你”的鄙夷和得意表情。他認定了這病癆子肯定在偷偷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說不定是想熬什麼偏方毒藥之類的蠢事。
“哼，熬粥？騙鬼呢！”巴爾克冷笑一聲，卻沒有深究的意思。他才懶得管這廢物是死是活，或者搞什麼蠢事。他甚至有點期待這病癆子把自己毒死，省得麻煩。隻要不是對凱斯老爺不利，或者逃跑，他才不在乎。
“老子警告你，安分點！”巴爾克最後惡狠狠地瞪了哪吒一眼，目光在那桶“臭水”上停留了片刻，嫌惡地揮了揮手，“趕緊把這臟東西倒了！熏死人了！彆搞些有的沒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說完，他像是怕被傳染什麼病似的，不再多待，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依舊重重地摔上了門。
“哢噠。”鎖門聲響起。
哪吒臉上那副怯懦惶恐的表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冰冷的平靜。
他走到門邊，側耳傾聽，確認巴爾克的腳步聲遠去。
“嘖，這蠢貨，鼻子倒挺靈。”悟空的聲音響起，帶著調侃，“不過腦子是真不好使，這麼好糊弄。”
“他不是蠢，是傲慢。”哪吒淡淡道，“在他眼裡，我永遠都是那個可以隨意拿捏的病癆子，無論做什麼，都不過是垂死掙紮的笑話。他樂於看到我‘掙紮’，甚至會下意識地幫我掩蓋，以便將來能更好地‘欣賞’我絕望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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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有點意思。那你接下來打算咋辦？那桶‘臭水’可不好處理。”悟空問道。
哪吒看了一眼那桶藥液，沉吟片刻，道：“無妨。他既然已經‘發現’，反倒簡單了。”
他不再刻意掩飾，而是找來幾個破舊的木盆，將藥液分次倒入，然後直接打開窗戶，讓陽光和空氣加速藥味的散發。甚至故意留下少許潑灑的痕跡。
做出一副笨手笨腳、試圖處理卻弄得更糟的樣子。
果然，傍晚時分，巴爾克又“恰好”路過了一次，在門口聞到依舊殘留的淡淡味道，看到窗沿那點未清理乾淨的汙漬，臉上露出了果然如此和更加鄙夷的表情，罵罵咧咧地走了，似乎更加確信哪吒在搞什麼上不了台麵的蠢事。
危機暫時解除。
夜幕再次降臨。
哪吒將熬藥的大鍋和柴火藏好，正準備開始新一輪的藥浴修煉時，悟空的聲音忽然響起，帶著一絲警覺：
“嗯？小子，好像有隻小老鼠在附近窺探？”
哪吒動作猛地一頓，瞬間收斂所有氣息，如同石雕般凝立不動，將五感提升到極致。
果然！
極其輕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從門外走廊的某個陰影角落裡傳來！有人正屏息凝神地躲在門外！
不是巴爾克那沉重的呼吸。來人身手更加輕靈，顯然是有意隱藏！
是誰？
凱斯派來的其他人？還是……
哪吒心中念頭飛轉，臉上卻不露聲色。他故意打了個哈欠，弄出一些輕微的聲響，然後吹熄了油燈，摸黑走到床邊，發出窸窸窣窣似乎準備睡覺的聲音。
同時，他悄無聲息地將一根之前準備好的、細小的木棍，卡在了門軸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他才真正躺上床，呼吸變得悠長平穩，仿佛已然入睡。
房間裡一片漆黑寂靜。
門外的窺探者似乎極其有耐心，又靜靜等待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確認裡麵的人真的“睡熟”了之後，才終於有了動作。
極其輕微的、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動作比巴爾克輕柔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