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悔室的陰影厚重得如同墨汁,將兩人的身形完美吞沒。鼻腔裡充斥著木質隔板陳舊的氣味和殘留的、淡淡的懺悔者淚水的鹹澀感。外麵走廊上,那兩名審判所騎士冰冷而規律的腳步聲如同敲打在心臟上的重錘,漸行漸遠,最終徹底消失在走廊儘頭的拐角,隻留下死一般的寂靜。
哪吒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方才極限收斂的氣息稍稍放鬆。他側耳傾聽了片刻,確認再無其他動靜,這才對二郎打了個手勢。
兩人如同幽靈般從懺悔室後滑出,悄無聲息地貼近那扇偽裝成牆壁的暗門。
暗門依舊緊閉,嚴絲合縫,肉眼幾乎看不出任何破綻。但哪吒的神識細細掃過,能清晰地感知到門後那更加濃鬱、幾乎凝成實質的聖光封印之力,以及……被死死壓製在封印之下,卻依舊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散發出令人極度不適的邪惡氣息。
二郎的獨眼再次劇烈灼痛起來,金紅色的光芒在瞳孔深處瘋狂閃爍,他不得不再次用手死死按住,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喘。門後的那個東西,仿佛感知到了他們的靠近,變得更加“活躍”了。
“哼,藏得再嚴實,也蓋不住那股子臭味。”哪吒撇撇嘴,指尖再次凝聚起一絲微不可查的三昧真火。這一次,他更加小心,真火細若遊絲,顏色近乎透明,小心翼翼地貼近暗門邊緣那些極其細微的魔法紋路。
滋……滋滋……
極其細微的、仿佛電流穿梭的聲音響起。聖光封印的複雜紋路在至陽至剛的三昧真火灼燒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芒迅速黯淡、熔斷。哪吒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緊隨其後,迅速模擬著殘餘封印的能量波動,進行著極其危險的“欺騙”和“修補”,避免觸發整體的警報係統。
這個過程比破解外圍結界要困難數倍,對神識的消耗和控製力要求極高。哪吒的額角也微微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足足過了將近一刻鐘。
“哢噠”一聲極其輕微、幾乎微不可聞的機括響動從門內傳來。
暗門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隙。
一股更加濃鬱、更加陰冷、更加令人作嘔的邪惡氣息,混合著陳腐的血腥味和某種難以形容的、仿佛靈魂腐爛後的惡臭,如同積壓了千百年的毒氣,瞬間從門縫中撲麵而來!
“唔!”納爾森若是在此,恐怕當場就會嘔吐甚至昏厥。就連哪吒也皺了皺眉,體內混沌青蓮微微搖曳,散發生機,將那股不適感驅散。
而二郎的反應則更加劇烈!他悶哼一聲,按住獨眼的手指縫間,金紅色的光芒幾乎要透射出來!那邪惡氣息仿佛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又像是天敵般的刺激,讓他全身肌肉瞬間繃緊到了極致,那僅剩的獨眼中,血絲瘋狂蔓延,充滿了痛苦、暴戾和一種想要毀滅一切的瘋狂衝動!
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石階,深不見底,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隻有石壁兩側鑲嵌著的幾顆微弱月光石,投下慘淡蒼白的光暈,勉強照亮腳下不到一米的範圍。那邪惡的氣息和惡臭,正是從這階梯的深處彌漫上來。
“跟緊我。”哪吒低聲道,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這下麵的東西,邪門程度遠超他的預料。
他率先側身擠進門縫,二郎強忍著天眼的灼痛和那股源自靈魂的躁動,緊隨其後。
暗門在身後悄無聲息地合攏,仿佛從未開啟過。
階梯陡峭而漫長,旋轉向下。空氣潮濕冰冷,帶著一股地底特有的土腥味,但更多的是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惡與死寂。腳步聲被無限放大,回蕩在狹窄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和……不祥。
越往下走,那股邪惡氣息就越發濃重,幾乎要凝結成水滴落在皮膚上,陰冷刺骨。石壁兩側開始出現一些模糊的壁畫和刻痕,內容不再是宣揚聖光的神聖,反而是一些扭曲的、受難的、被鎖鏈捆綁的魔物形象,以及一些早已失傳的、用於封印和鎮壓的古代神文。
終於,階梯到了儘頭。
前方是一扇巨大的、由某種暗沉金屬鑄造的大門。門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聖光符文和荊棘鎖鏈的圖案,中央還有一個巨大的、散發著微弱白光的十字聖徽。強大的聖光封印之力如同潮水般從門上散發出來,形成一道堅實的屏障。
然而,在這聖潔的光芒之下,門縫中卻絲絲縷縷地逸散出與之截然相反的、漆黑如墨、粘稠如油的邪惡氣息!兩股力量在此處激烈對抗,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這裡,才是真正封印的核心!
而那股引動二郎天眼、散發著極致邪惡和不祥的源頭,就在這扇金屬大門之後!
二郎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不是出於恐懼,而是某種極致的排斥和吸引交織下的本能反應。他那隻獨眼已經徹底變成了駭人的金紅色,光芒劇烈閃爍,仿佛隨時會爆裂開來!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近乎窒息的聲音,仿佛在與某種無形的力量爭奪身體的控製權。